這一夜注定難眠。
張青山和劉氏翻來覆去地在炕上烙餅。
張小叔去老丈人家了，自然是按照張小花說的去解決問題了，老兩口擔心啊，萬一李家不認咋辦，萬一吵起來咋辦？萬一打起來咋辦？萬一……
“老頭子啊，小五一個人去，有個好歹的可咋整啊……”說著就帶上了哭腔。
“他自己造的孽，啥好歹都得自己受！”
“你咋還這麼說呢！那死丫頭不是說了嗎，那不是小五的錯，是倒黴。”
“倒黴，那倒黴咋沒叫別人攤上，咋叫我們攤上了，還不是自己沒心嗎！”
別看張小花說的時候張青山一直符合，那是照顧張小叔的情緒，當時張小叔鬧著要自殺，要是他再這樣說，還怎麼收場？
再者，當時那個情況，他也不希望鬧大，鬧大了叫人笑話不說，事情就捅進去了，叫那些人來拆家嗎？
當然，那一刻，他也覺得張小花說的對，聽得很舒坦，可他畢竟是活了大半輩子，不像年輕人那麼容易相信雞湯，事後還是會理智地看待這個問題的。
“不許你這樣說小五！”劉氏還是願意自欺下去的。
張青山不說話了。
劉氏沉默了會道。
“你說小五能借到錢嗎？”
“我哪知道！”
“死老頭子，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劉氏有些委屈地道，“我現在的心啊，亂七八糟的！”
“你以為我的心不亂啊！”張青山語氣緩和下來了，“可是亂有啥用啊，能解決啥啊。”
劉氏不聲不響了半天又道。
“那要是借不到錢咋辦？”
張青山沒說話，歎了口氣。
劉氏猶猶豫豫地道。
“要是借不到錢的話，那小五咋辦？”
張青山還是沒說話。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小五去坐牢吧？就是坐牢，那些人也會和咱們要錢的啊。”
“行了行了！說這些有什麼用！那麼多親戚，還借不出錢來？”
“那不是小數目啊！”劉氏坐起來道，“那是一千多兩啊，老頭子，一千多兩，咱們的親戚哪有那麼有錢的？就算湊也不是那麼容易湊的。”
張青山心情更加煩亂。
他何嚐不知道那麼多錢不好湊啊，他這些天不是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嗎？
可是光想用啥用！
“等小五回來再說吧！現在說這些都沒用。”
“咋沒用呢，心裏有個譜啊，要不然我能睡著嗎？”劉氏又重新躺下。
張青山忽然道。
“能借多少算多少，一千兩肯定是不行的，一半就很不錯了。”
“那一半咋辦？”劉氏猛地問道。
張青山歎了口氣。
“能咋辦，家裏最值錢的就是地了……”
“你要賣地！”劉氏忽地又坐起來，聲音也變得尖利。
“小點聲，幹啥啊！不賣地去哪弄錢！”
賣地這個念頭一直在張青山的腦海中閃現，隻是都被他下意識地忽略了，可現在被劉氏追著問，自己心也很亂的時候，不得不麵對了。
家正如他說的，張家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除了地就是房子，房子不能賣，全家總要有個容身之處，田地倒是可以想想的，因為多，賣幾塊也不打緊。
趕緊把這個窟窿堵上，不然這個家真的要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