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是誰呢?燕長鋒心情急劇地起伏著。從目前的跡象看來,602凶案極有可能與 “鬼”無關,而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陰謀!
燕長鋒恨不得立刻打開602門,進去探個究竟。但他強自按壓住了衝動,畢竟現在還不是時機,若是神秘人不在屋中,自己貿然進去隻能是打草驚蛇,如果被往來的居民碰見,難免要落一個私闖民宅的罪名。若是居民抗議他打開“潘多拉之門”,執意揚沸開去,自己更有可能要被永遠調離廣州,至少上級不可能再讓他繼續調查602一案。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暗中監視,等到神秘人進入602時,來一個甕中捉鱉。
燕長鋒懷著複雜的心情,準備離開下樓。就在轉身的瞬間,他猛然覺得門後麵的觀察孔裏有一隻眼睛在冷冷地注視著他,頓時全身的血液都為之凝固。他覺得自己應該踹開門,衝進去將那隻眼睛的主人揪出來,但心底卻有一股寒氣冒了起來,讓他提不動腳。他深呼吸了下,扒在鐵門上,使勁地朝觀察孔裏麵瞧去。
裏麵一團漆黑。但直覺上燕長鋒覺得那應該是一個人的瞳孔。一股冷意從鐵門上直傳過來,令他忍不住踉蹌後退了幾步。他駭然地注視著602門幾秒,突然頭也不回地拔腿狂奔。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為何會被這麼強烈的恐懼感所遮蔽,強烈得幾乎讓他無法呼吸,直想伏身嘔吐。但他清楚地感受到,這樣的恐懼,與當年他站在馬路邊,呆呆地看著躺在車輪下血肉模糊的父母軀體時的感覺一模一樣。他知道,那是死亡的氣息。
自從十歲那年親眼目睹父母雙雙被橫穿出來的大卡車軋得腦袋粉碎後,燕長鋒一直以為自己對死亡再不會有任何的驚懼,甚至世間任何事情都不會讓他感到驚懼。但如今,一隻躲藏在門後麵的眼睛,卻嚇得他落荒而逃。他咬緊著嘴唇,任血絲的鹹澀味道在口腔裏蔓延。樓下的空地間,午後的陽光毫無遮掩地地撒在他的身上,他聽到汗水“滋滋”作響的聲音,但更多的冷汗卻源源不斷地冒了出來。
“藏在門後的究竟是誰呢?會不會是朱素?”燕長鋒抹了一把汗水,暗自揣想,可究竟有什麼事情會逼迫一個人甘願把自己關閉於一座空屋,永不見人呢?另外,她靠什麼來養活自己?莫非是另有其人在暗中資助著她?該人又會是誰?燕長鋒越想越找不出個頭緒。本來一開始懷疑此案是有人在背後故布懸疑,逃避殺人的罪行,誰知介入進來了,卻將凶手遙遙地指向一股神秘的力量,但現在卻又變成了有人在暗中策劃著整個過程。那到底是誰在進行這樣的陰謀,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因為從受害者身份來看,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關聯,也就是說,凶手的作案目標不具有針對性。另外,若是整個凶案真的是受某個人的意誌所控製和推動的話,那麼這個人簡直是太可怕了。他不僅要有極其嚴密的思維,而且還能深刻把握人的心理,這樣才可運籌帷幄,把蘇陽、趙利旭夫婦、一幹邢警等人的命運玩弄於股掌之中。但若真有這樣的高人,那他有什麼動機要去殺死趙利旭夫婦等人?為情?為錢?為權力欲?為控製欲?似乎哪一個都無法成立。
燕長鋒走到小區的便利店裏,買了一瓶冰凍的礦泉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大口,情緒漸漸安定了下來。他很想打個電話,召集一幫刑警,破門而入602,將藏在幕後的凶手繩之以法,但他知道,這是不現實的。先不說如何說服那些刑警克服心頭的恐懼感加入到602一案中,就算眾刑警可以參與行動,但憑602室中人的神出鬼沒、高深心機,未必就能夠將他擒拿歸案,就算運氣足夠好,將他逮了個正著,目前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就是凶手,最終仍然隻能放他歸山,變成空打草驚蛇。
想到對手可能是一個絕世高人,燕長鋒有一點驚惶,又有一種興奮。但他回想起剛才藏在602門背後的冰冷眼神,心頭猶然震懾不已。雖然沒有見到對方的真麵目,甚至不能證實他看到的就是人的眼睛,但貼近602門時的那種驚心動魄感覺,是他一輩子都難於忘懷的。
燕長鋒決定暫時不為602神秘人的出現而擾亂自己的計劃,仍繼續全力尋找蘇陽,不過同時也會監視602。尋找蘇陽目前唯一的線索就是趙利蕊,而找到趙利蕊相對就比較簡單——當初趙利旭夫婦被殺後,趙利蕊作為唯一的親人,曾接受過警方的調查,並留下了她的聯係方式:廣州暨南大學心理學係研究生二年級,女生宿舍樓2宿302室。不過那是兩年前的記錄了,如今的趙利蕊應該已經畢業,離開校園。但這對於燕長鋒並沒有任何挑戰,因為學校對於趙利蕊的去向會有記錄,或者通過趙利蕊的同學,都可以很容易聯係上她。
燕長鋒來到暨南大學,費了一小番周折,找到趙利蕊以前的一個舍友林東珊。出乎他的意料,林東珊告訴他說,趙利蕊兩年前就已經離開了學校,不知去向。“據說是因為她哥的事,無心再念書,找了家公司上班了。不過究竟是在什麼公司上班,就沒人知曉。反正不是廣州的公司。”
燕長鋒心裏咯噔一下,難道真的就如周先生說的,趙利蕊已被602室裏的神秘人或神秘力量所殺害?他感到有絲絲的涼意自脊梁處升起。
“那最後一個得知她去向的是誰呢?”燕長鋒問林東珊。
林東珊使勁想了想,說:“好像是他的導師,王易翰教授。”
燕長鋒找林東珊要了王教授的聯係方式,很快通過電話聯係上他,與他說明了來意,並約定半個小時後在王教授家裏相見。
王教授一副學者的儒雅風範,見到燕長鋒時,他第一句話就是:“是不是趙利蕊出了什麼事?”
燕長鋒苦笑了一聲,說:“她的下落也正是我所尋覓的,這也是我找您的目的,希望您能夠提供一點線索,幫忙找到她。”
王教授長長歎息了一聲,緩緩說:“趙利蕊這學生,人特別聰明,也很好學。在係裏,我一直都很看重她,並有心保送她上博士。誰知兩年前,也就是她研二暑假的時候,一天晚上,我記得是很晚,大概有11點多了,她給我打來電話,說她要追查她哥的案情,所以不想再念書了,希望我可以理解。我不知道她當時的處境,隻覺得她很倉促,匆匆地說了這麼幾句就掛了電話。以後就再沒有消息了。唉,這兩年裏,對她是一直特別擔心,擔心她一個柔弱女孩子,卻去追查一個殺人凶手,恐怕沒能查到結局,就已身遭不測。實在是讓人揪心不已哪……”
燕長鋒的心一直在下沉,沉到近乎絕望的境地:為何所有的線索就這樣一點一點地被掐斷呢?難道真的有一雙幕後的黑手在操縱著這一切,阻止他抵達真相的彼岸呢?
他勉強打起精神,問王教授:“你能詳細介紹一下她最後一次給您電話的情況嗎?比如準確的時間和地點,還有她當時有沒有一些異常之處,能有電話號碼記錄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