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迷兆2(3 / 3)

燕長鋒對他的威脅置若罔聞,對他的那一腳也似乎絲毫未覺,他的目光仍是落在長發青年的身體後方,身體蜷曲得更加厲害了,看樣子若不是手腳被繩子縛住,他早就奪門逃掉。

長發青年心頭的恐懼感更濃烈了。他扭過頭看了一下背後,依然空空如也。就在他剛準備扭頭大罵燕長鋒,收拾他一頓時,猛地感到脖子處一涼,似乎有個人在對著自己吹了口氣。

“誰?”他的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雖然他向來自詡膽大妄為,但在這樣薄陰黃昏,目睹燕長鋒的驚恐模樣,加上脖子上突如其來的冰涼感,頓時“有鬼”的寒意爬上了心頭,將他的勇氣齧咬去大半。

四周幽幽地沒有任何的聲音,隻有燕長鋒掙紮著退縮發出的怪聲。

長發青年一把扯掉封燕長鋒嘴上的膠帶,色厲內荏地喝問道:“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有鬼。老太婆鬼。”燕長鋒雙手在地上亂刨,極力想支撐著身體站起來,“她……她伸長著舌頭,騎在你背上,正在舔你的脖子。”

長發青年的頭發“刷”地一下根根倒豎而起。他張皇地轉過頭去,雙手在空中胡亂抓著,想將背上的“老太婆”驅趕下。就在他心神渙散之際,燕長鋒已靠著牆壁站了起來,衝著他的耳畔大喝了一聲:“看這裏!”。長發青年悚然轉身,燕長鋒雙腳平地躍起,身體一個旋轉,肩膀狠狠地撞在長發青年的下巴上。長發青年都來不及呻吟一聲,頓時昏厥了過去。

燕長鋒看著長發青年癱倒在地,心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但卻輕鬆不起來。在他剛才裝神弄鬼,騙長發青年近身的時候,有一瞬間,透過薄暮,他真的好像依稀看到長發青年背後趴著一個人,白色長裙,披頭散發,看不清臉麵,但直覺上應不像是個老太婆,而更像是青年女子。這一幕稍縱即逝,但卻將他驚出一聲冷汗。

“那是真實的還是幻覺?”燕長鋒心頭像壓了一塊石頭,喘不過氣來。但這個問題很快地被如何脫身的眼前現實所擠開。他將身體往牆上蹭了蹭,發現裝在口袋裏的手機之前已被搜去,環顧屋子,沒有固定電話機,打電話報警看來是不可行的。剩下的選擇就是打開門,向鄰居呼救,但這存在著危險,如果這棟樓裏還有長發青年同黨的話,那麼自己的麻煩就大了,立刻可能為自己招致殺身之禍。所以燕長鋒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把身上的繩索解掉,然後再逃出去。

但要在手腳都被綁住的情況下解開拇指粗細的繩子,談何容易。燕長鋒一蹦一跳地來到廚房,找到了把菜刀,用手指頭捏著反割了幾下繩索,發現根本就使用不上勁,按照這樣的力度,就算割上兩三個小時都未必割得斷,反倒可能先將手給累折了。他將目光投到煤氣灶上,心中有了個新念頭,但隨後就歎了口氣,為即將受到的皮肉之痛——但在生命攸關之時,一點皮肉之痛又怎麼可能去計較了。

他用菜刀用力地自廚房的牆壁上剝下兩塊瓷磚,再將煤氣灶上的鋼圈去掉,僅保留一個中心出火口,然後將煤氣打開,用手反夾著瓷磚,抵在煤氣灶上,以將火焰聚攏在一起,避免燒到手掌。最後一步——將捆綁在手腕上的繩索放到火上炙燒。如此燒了大概有兩三分鍾,繩索有近半斷了開來。燕長鋒用力一掙,整條繩索散掉。他檢查了一下手腕,還好,瓷磚隔斷了大部分的熱源,手掌、手腕隻是燒紅了些,並無大礙。他強忍著痛,將綁在腳上的繩索解開,活動了一下筋骨,讓被綁得有點酸麻的部位活絡開血液,蹣跚地走到大門口,開了門,看看四周無人,扶著樓梯走了下去。

出了樓,燕長鋒懸著的心才鬆了下來。他找到一家公用電話,給花都區公安局打了報警電話。不多時,五個刑警坐著一輛警車,呼嘯而來。一幹人在405房裏埋下伏擊,很快就將“辦完事”興高采烈回來的光頭等三人及另外兩個幫手一網打盡。

經過審訊,光頭等很快就招認,原來朱素的後媽正是被他們所殺害,他們先是覬覦她的財產,於是半夜闖入她家,將她用繩子活活勒死,屍體扔到一個廢棄的枯井裏。後來發現並無人過問起朱素後媽的下落,膽子也就漸漸大了,幹脆把房子一並給霸占了。而今天燕長鋒為朱素的案件上門前來調查,他們擔心事情敗露,就在樓道裏偷襲了他,並準備在“辦完事”之後將燕長鋒捆綁著扔在屋裏,任他自生自滅。至於他們所說的“辦事”,是綁架當地一個富翁的兒子,勒索索要100萬。今天傍晚他們正是出門取贓款,誰知錢都還沒有捂熱,竟然就被警方全部捕獲。

燕長鋒從他們口中得知,朱素她爸朱盛世確實是病死的。他中風後,在床上苟延了一年多,淒涼死去。

等審完幾個匪徒,燕長鋒才發覺頭疼得厲害,肯定是之前被那長發青年敲了一記悶棍所留下的後遺症。花都區公安局的刑警見他捂頭痛苦的神色,趕緊把他送入附近的醫院。

值班醫生檢查過說,沒有大礙,隻是外傷引起的輕度顱腦損傷,好好休息兩天就好了,然後開了點化淤的藥,讓燕長鋒服下。

不過陪同過來的刑警不太放心,堅持要燕長鋒住院查看一天。燕長鋒見天色已晚,反正再出去找住宿的地方也麻煩,還不如在醫院裏呆上一晚來得簡單,也就應允了。

辦好入院手續,已是午夜12點多。燕長鋒將陪同來的刑警支回去後,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平生第二次陷入了失眠。

他在心中默數著與602凶案相關的人員,到目前為止,除了生死未卜的蘇陽外,其他的一個個都死於非命。燕長鋒的心情就沉重了起來,若是蘇陽也未能躲過劫數的話,那麼本案的線索幾乎都斷了,那樣無疑要為偵破此案增添許多的困難。

黑暗中,燕長鋒盯著天花板,怔怔地發呆,大腦如同身邊的混沌一樣,無法攪拌開。他翻了個身,盯著門口。走廊外麵有路燈的光芒滲了一點進來,在門縫間熒熒地繞了一圈,襯得屋裏的黑暗越發地濃重起來。隔壁有重症病人的呻吟聲,穿過牆壁,一點一點地鑿開人的大腦,將死亡的陰影灌輸了進去。燕長鋒感到身體有點涼。

他將被子裹了裹,閉上了眼睛。多年養成的生物鍾終於發生了效力,“滴答滴答”地將他的身體送到夢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