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8章 血笑譜(2 / 3)

大部分的人即便苦不堪言卻沒有人敢抱怨,隻是默默地跟著隊伍前進;一方麵是因為大家知道帶頭者鬼吉的可怕,再者大家一想到這次工作結束後就有黃澄澄的黃金等著自己,當然諸多忍耐。

音羽的清藏對著走在隊伍前麵的鬼吉大叫道:

“老大,您覺得這麼做妥當嗎?”

“怎麼了?”

鬼吉最忌諱手下的人對工作有任何言語或行動上的遲疑惑猶豫;於是這一回清藏特地探出了頭對著鬼吉說道:

“朝廷那邊完全沒有任何的訊息。就算沒事,也一定會派個使者捎個消息給我們。”

清藏的臉上隱藏不住心中的疑惑。

“可是,久賀沼是用什麼方式找到寶藏的地點?即使到了現在,也沒有人可以畫得出八風山的地圖。”

“聽說一些樵夫、燒炭人或是不追求物質生活的老百姓,跑來八風山上定居——而城裏的高層拿到這些人畫的地圖,再與實際情況互相對照後,就是我現在手上的這一份。而且後來好像還有一個人活著全身而退地從八風山上回到平地上來

。”

“這倒新鮮,我從來沒聽說過。”

“這個人還被某件寺廟當作神名一樣被人供奉祭祀。據說他是個武功高強、並且擁有強烈靈異感的武士,不過很早就死了。在他臨終時,在城裏高層的拜詑下,畫下了八風山的地圖。這一幅我也有拿到手,所以我才會說我的夢想終於要實現了!”

鬼吉一臉貪婪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清藏勉為其難地點點頭。突然間,他像是想起什麼事般地皺起了眉頭,說道:

“在我們上山之前,我記得好像有兩名武士一直尾隨在我們後麵。原本打算如果他們繼續跟蹤我們上山的話,中途找個機會幹掉他們,沒想到後來竟然也消失了蹤影。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要來找寶藏的?”

“有可能。”

鬼吉點點頭;不過臉上很明顯地看得出來他並不在乎這件事。

“不過,我倒是巴不得那群妖魔鬼怪可以趕緊出現。”

“為什麼?”

聽見鬼吉這麼說,清藏不僅大大地吃了一驚。

“八風山的一切,他們應該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人吧。帶時候隻要跟在他們後麵,我們搞不好也不需要花太多力氣就能馬上找到寶藏的地點了。”

“屬下實在不能理解老大的想法。不過,讓小仁藏這家夥逃掉了,現在少了一個人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應該還不至於會影響到整個行動,等我下山之後,再來好好想想要怎麼處置小仁藏。到時候我要他跪在地上求饒,要我放了他一條生路!”

“老大,這件事屬下很願意為您效勞!”

“到時候就拜托你了。”

鬼吉意念一轉,心情變得大好,便哈哈大笑了起來。

一名新雇用的手下從隊伍的最後端走向鬼吉。

後麵好像有人跟著我們。

他說道。來人似乎並不是單純的登山客。

“說著說著,沒想到真的出現了!大家聽好了,千萬別轉過頭去,不要理他們就行了。”

鬼吉嚴厲地吩咐手下務必遵守他的指示,眾人領命後便各自回到隊伍上去,鬼吉則繼續前進。

“搞不好就快到了!大家打起精神來,黃金正等著我們去拿呢!”

眾人響起一陣興奮的歡呼聲。

“根據地圖所附帶的記錄顯示,再過沒多久也會有人從我們的前麵出現。采女、春日,到時候就拜托你們了。”

兩人並沒有任何反應,不過一陣足以凍死人的殺氣噴發而出,不禁讓鬼吉心頭一震;他等這一天等了二十年,終於讓他等到了!

鬼吉得意地笑了笑。在白色驕陽的照射下,從前方滾燙的路上傳來一陣下山的腳步聲。鬼吉反射性動作地抬頭往上看。隻覺得背脊一股涼意,卻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他們也從前麵出現了!大家千萬記得,絕對不能抬頭看!其他的就交給采女跟春日了。”

隻見一群人低著頭爬山模樣的煞是好笑,不過從隊伍前後出現的腳步聲,卻能感覺得到一個接著一個慢慢靠近。

“大家記住,不管什麼東西跟你擦身而過都不要理會!他們就算在隊伍的最後方打了起來,也千萬不能轉過頭去看!你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低頭走路。如果中途有什麼閃失,采女跟春日兩個人就別跟他們客氣了,知道了嗎?”

無言的反應依舊充滿了殺氣。

采女與春日全神貫注在那些腳步聲上。

腳步聲始終維持著某種固定的節奏,就算踩到石頭還是無損整體性進的律動感。

自己是不是該拒絕這次任務?

對采女與春日而,他們從小就在武士的教育下長大,同時也以武士的身份自居學習劍術。而這樣的自己居然要用上畢生所學的劍術,來幫助一名無惡不作的罪犯達到他個人的私欲。但是這樣的憂慮,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不管那群是下山、或是上山的人,可不是單純的劍客而已;他們都是實力深不可測的妖魔鬼怪。

從背後傳來的腳步聲慢慢地往隊伍右後方移動,同一時間;前方的腳步聲也轉移到鬼吉的右側。

——看樣子衝突在所難免。

采女與春日都握緊了刀柄。

可以感覺得到發出腳步聲的那群人,慢慢地拉近了與鬼吉一行人的距離——從五間(約九公尺)逐漸地變成了四間(約七點二公尺)。

最後相隔剩下三間(約五公尺)的距離,近到隻要一拔出劍來就會傷及對方的距離了。

他們會不會就這樣直接衝撞過來呢?

像現在這樣腹背受敵的情況,千萬不可以跟對方廝殺——最好在平安地走完山路後,對方出手殺過來之前先下手為強。

這個保命的秘訣是由久賀沼清八郎所傳授下來的;但令人起疑實的是為什麼他會知道這個方法?

采女負責對付從山上下來的對手,從山下走上來的腳步聲則由春日應付——

兩人閉上眼睛,向前就是一刀。

緊接著響起一陣慘叫聲。

這時鬼吉心想應該可以睜開眼睛了,於是雙眼一睜。

“清藏?”

他不禁大叫,嚇得全身僵硬了起來。

鬼吉最優秀的親信,清藏竟被春日壯平——也就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一刀狠狠地砍在肩膀上,而仰身倒在血泊之中。

“采女?”

沒想到竟然還有人的劍術比采女的伯耆流拔刀術(注二)還快。隻見女劍客全身血淋淋、身體慢慢的向前倒下去;從女劍客正前方迎麵而來的‘東西’,臉上帶著笑容、從容不迫地看著鬼吉。

來人是伴獄香頭守。

“你不是久賀沼……嗎?”

擁有另一個名字的凶徒正是遭遇“神隱”時間的朝廷監劄方,他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原來,從山下走上來的是清藏,而從山上走下來的則是香頭守——同時也是久賀沼清八郎。

“原來……你在……”

香頭守沒有反應,臉上的笑容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春日!”

鬼吉大聲慘叫!而這名負責護衛工作的武士仍盡忠職守地奮力往香頭守砍過去。

香頭守隻是輕輕地閃過春日的攻擊,春日便踉蹌地站不住腳;接著香頭守便以相當精準的動作,拿著刀往春日的頸部砍下去。

春日當場血流如注,他用手按住傷口,另一隻手則拿著刀撐在地上以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這時香頭守終於露出了笑容。

“在二十年前的某個夜晚,你們讓我的妻子懷孕,我就一直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而這也是甚為朝廷名管的命運。我一直在想如何讓你們死在我的手上……而這二十年來的計劃,在這座充滿魔性的八風山麵前,就跟兒戲一樣幼稚。鬼吉,我看你就放棄吧。”

“……久賀……沼……你……”

在血跡斑斑的刀身上,可以看見鬼吉的眼睛充滿了絕望。

至於鬼吉其他的手下則個個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並紛紛地放下手上的刀。

從旁邊突然冒出一把刀打斷了鬼吉與香頭守的談話。

“采女?”

原本應該不支倒地的女劍客,像是用自己的身體攻擊香頭守般地壓在他的身上。

“喔?看樣子你有繼承到我妻子的血,擁有一具不死的身軀!”

香頭守向後退了一兩步,輕而易舉地將靠在他身上的女人重量撥到前麵去。

美女搖搖晃晃、幾乎站不住腳,而香頭守則一刀從她右邊的脖子砍到左邊的肺,接著便縱身一跳,從半空中劃下筆直的一刀!

而春日壯平的身體早已因為僵硬站在一旁,連躲都還來不及躲,他的頭被香頭守削成兩半,這一回他可是真正地隨著生父的腳步聲踏上黃泉路。

香頭守用手摸了摸剛剛差點被采女割傷的腹部。

“好險,隻差一點點就割到肚皮了。比較可惜的是衣服被割破了。”

香頭守自言自語地說道。這時從他眼角的餘光可以看見鬼吉逃跑的身影。

“這家夥還不死心?真不愧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凶賊,隻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最後一刻——這就算是闊別二十年送給他的禮物吧!”

話一說完,他便衝進那一群終於恢複殺氣的男人堆裏。

臉上的汗水像瀑布般流下來,一個不小心汗水便被吸進鼻子裏;早已經上氣不接下氣的鬼吉,仿佛抽筋般地不斷地咳嗽,最後不支倒在路旁,整個人陷入窒息的狀態。

他吐出肺裏最後殘留的空氣,為了吸進新的空氣,他痛苦地在路邊翻滾著。突然身體的重量被地麵的地心引力所解放——還來不及思考太多,他就像一團線圈般滾到斜坡底下去。

3

那是一座又陡又長的斜坡。

諷刺的是當他被摔落在地麵上時,他的呼吸竟然恢複了正常。

他一動也不動地仰躺在地麵上,鬼吉開始觀察四周的景象。

原本疲憊的表情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他就像是全身上了發條似地跳了起來。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明亮、開墾過後的平坦土地,麵積大概超過兩百坪。

一群衣著破爛的人從地麵上開鑿的幾個洞口,利用木棒組合而成的平台及滑輪車,將一塊塊石頭搬到簸箕裏,最後運到一間蓋在空地北側的小屋裏。

太陽還高掛在天上,小屋的對麵則是一片綿延不絕的綠色山脈。

那些從事搬運的工人們看起來並沒有貴賤之分,也有武士也有老百姓跟農民。

——他們看起來真像死人。

鬼吉一眼就看出端倪,可是他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可能是因為在這座山裏,很多事已經讓他見怪不怪了。

鬼吉知道從地洞搬運出來的是含有黃金的岩塊,為了要能挖出這麼多的金塊,所以才需要這麼多的死人在地底下做搬運的粗重工作。

——真想看看那間小屋裏到底放了什麼東西。隻是,怎樣才看得到?

這件事,鬼吉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去傷腦筋。

他看向右方——也就是東側,傳來了一股令人不安的氣息。

正當他覺得疑惑的時候,便看見幾名死人一個個地倒在地上。

原來是一名穿著正式禮服的武士拿著刀砍人。

就在鬼吉的腦海裏閃過‘這世界上還有殺得了死人的刀法’的念頭之前,他一眼認出來那名武士就是香頭守,不禁打了個寒顫;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守住八風山的秘密,最後因為走火入魔而性格大變。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反而讓鬼吉重新燃起了希望。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其他死人們竟紛紛拿起武器——武士拿刀、一般老百姓、農民捉著棍棒、鋤頭、鐵鍬,全都衝到了慘劇發生的現場;而這些死人們所拿的武器,原母本就被整理好放在一旁。

“機會來了。”

鬼吉壓低了身軀往小屋跑過去。一縷黑煙從煙囪嫋嫋飄出,慢慢地往太陽高照的天空升了上去;令人好奇的是,為什麼在山路上看不到這道黑煙的存在?

當他來到小屋的遮雨板時,也感覺到那股打鬥的氣息從他的右手邊蔓延了過來,不過他連看也懶得看,隨即打開了遮雨板。

“啊!”他忍不住發出一驚歎聲。

於是他再一次地走到屋外,仔細地看了一下小屋後便又走進屋內。

小屋的外觀連兩層樓高都不到,內部空間卻大得驚人。

因為,屋內看起來就像是夕城的外城那樣地寬廣。

矗立在屋內中央的是一座模樣很像瓢蟲、體積卻很龐大的鐵塊,而死人們正將簸箕裏的礦石放進鐵塊正麵會噴出火焰的洞口裏;很明顯的是這是一座熔礦爐。

熔礦爐共有五座,其中三座的底部設有洞口,使得溶解後的黃金流進鐵製的溝槽裏,最後黃金沿著溝槽流入水槽。水槽裏的水則發出一陣陣響聲,而屋內的一角則充斥著白色的水蒸氣。

“果然被我猜中了!這不就是黃金嗎?”

鬼吉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小屋最深處堆放著一箱箱的木箱。

他趕緊走向這堆木箱,打開其中一隻木箱的箱子(插:有沒有人覺得這裏很別扭……)。現在的他還沒有空想到是不是要將這些箱子偷走,總之先打開箱子確認裏麵的內容物比較重要。

鬼吉的臉上映滿了黃金的色澤。

黃金的體積並沒有想像中大,而是被分成一塊塊長六寸(約二十公分)寬三寸(約十公分)厚一寸(約三公分)的小金塊。

“不拿一箱怎麼對得起自己!”

為了方便運送下山,鬼吉拿了一箱扛在自己的肩上;而在場的死人們似乎一點也沒有察覺到鬼吉的偷竊行為。

當他準備移動腳步往門口方向走去的時候,突然感覺得到一股殺氣迎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