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九、(1 / 1)

我下了火車,從出站口出來打算打了車直接去若旭的學校。天公作美,再往前沒走幾步,一輛的士就從不遠處開過來,穩穩地停在前麵,看樣子是剛把人拉到地兒。我小跑著幾步上去,的哥見有人來了把車窗搖下來問我去哪,我說了地名兒,正要打開車門,從裏麵已經出來一個女孩,我一轉頭看到她,不禁愣住了。

竟然是若旭。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來的事情她並不知情,她的手機號已經停機不用了。她看著我也一臉驚訝,好半天反應過來,問我,你怎麼來了?這時候司機師傅把頭探出窗戶衝我喊,嘿,哥們兒,還走嗎?我忙向他道歉說不走了。

幫著若旭把行李箱從後備箱拖出來,那箱子快趕上她的身高,擺在地上簡直就像個大妖怪。

你怎麼來了?我問她。我猜想他們學校已經放假,這麼問隻是存了惡人先告狀的居心。

這話應該我問你。她白了我一眼,不是說好的不再來找我麼?那是前我。我說。

什麼?她把那副占了她一半臉的鏡框順著鼻梁往上推了推,看起來像鳥山明筆下的阿拉蕾。

我指指自己,說,這是現我。

嗯,看起來是不一樣。她明亮的眸子在眼眶裏骨碌骨碌的轉,活泛地像雄辯家嘴裏的句子。

我不自禁摸摸臉,反問她,哪兒不一樣?

更賴皮了。

我大笑。你來幹什麼?她把皮箱的拉杆拽出來,問我。我想了想,認真說,接你回去。她歪著頭也想了想,認真說,憑什麼?

相逢即是有緣。我說。

她肆無顧忌的笑,把箱子推給我說,走著。

我買了票陪著她上了火車,和她座位旁邊的人換了座,火車發動後,她就靠著我的肩膀睡著了。

我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臨上車時又耽擱了些時間,現在已是九點一刻。我把外套披到若旭身上,抬頭看看窗外,火車已經駛出繁華的都市,外麵莽莽蒼蒼,借著夜的黑暗,深邃的一望無垠。

淩晨兩點多的時候,車廂裏已經頗為安靜,偶爾有幾處零星的聒噪,也沉悶的像裹在牛皮袋裏的石子碰撞,不能拖動全場的氣氛。

我小心的挪動了一下肩膀,把她身上滑下去的外套重又披上去,聽到她喃喃著叫我的名字,我俯下身小聲的應一聲,她的眼睫毛輕微地抖動了幾下,小心的蜷縮著身體,喏喏地說,那天晚上……你打電話給我,我都聽到了。我遲疑了一下,想起我和劉劉喝的大醉的那個夜晚,我手舞足蹈,頓足捶胸,在月光如瀉的樓頂撥通了若旭的手機,嘴裏胡言亂語,癲狂的像一隻月夜金剛。

“但是……”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好像卸下一副重擔,如夢似幻的喃喃自語:“我們再也回不去了,不是麼?”

我沉默不語,心裏感覺莫名地輕鬆,轉頭看看窗外,遠處山巒疊嶂影影綽綽,朦朧中仿佛拔腳狂奔,隨著飛馳的火車一路相隨。再轉回頭時,她又睡得熟了。

早上七點多我從睡夢中轉醒的時候,若旭已經不在了。我下意識動一下肩膀,空空的沒有重量,低頭看到蓋在我身上的外套。我把它輕輕地掀開去,在懷裏發現了一封信。

我打開來:

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好開心,尋粼。你的體貼,你的溫柔,你的無微不至,我被你寵溺的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又好壓抑,你的認真,你的偏執,還有你的脆弱,那種壓抑讓我害怕那種快樂的真實……

我有時候就想,其實我就是一個簡單的俗人,我隻想要一份現實的愛情,不用費那麼多力氣去實現海誓山盟,也不用淘空心思去聽甜言蜜語,隻要有一個人能和我朝夕相伴,在這繁華而又落寞的時代,我就不至於孤單。

尋粼,你不是放不下我,而是放不下你自己心中那份偏執的堅守,我們的愛已不在,你卻停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欺騙自己,我從未離開。

……

信的末尾說她中途下車走了,讓我保重自己,勿念。

此時火車已經到站,我小心翼翼地揣好信,小步隨著人流下車,心裏沒有千頭萬緒,隻是空空地沒有著落。

路過時代廣場聽到廣播裏在放李宇春的歌,我駐足傾聽——

當時一轉眼已變成當時

我們兩字也成各自

要感謝那些有你的故事

讓我豐盛了憶思

愛你,我愛你

甜蜜的話就不再提

感動還在每當一想起

愛你,我愛你

負氣的話依然熟悉

隻是單純笑笑而已

不可能再愛你,不可能會忘記你

懷念當時的美麗

……

當時的月亮早已化作了陽光

——李宇春《當時》

我聽著,竟不覺流出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