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司馬光說的,信任極度重要,再好的戰略方針,沒有團隊的信任就沒有實施,沒有足夠的信任就沒有高效率的實施。
下一個需要切切思量的問題是:如何樹立信任?
樹立信任有很多困難。第一,每個人都是一個個體,都有一個自我,每個人每天都靠著這個自我的指揮來生存:吃喝拉撒,喜怒哀樂。一砂一世界,每個人都是一個王國,從建國開始,這個自我就是絕不退位的國王。多數人,特別是有錢、有權、有知識的權貴和公知,都把自己的自我養得肥肥大大,有些甚至大過長城和金字塔。即使是沒錢的、沒權的、沒知識的大多數,他們內心深處的那個自我,也驕傲無比,對這個世界指指點點,找一切借口證明自己隻是懷才不遇,其實真的了不起,他們即使如遊絲,也是屌絲,可以長久地真誠地痛罵別人“傻屄”,不會長久地真誠地痛罵自己“傻屄”。所以貧賤無論,對於關鍵問題,每個個體都發出了最強音:“我憑什麼聽你的?”第二,任何一個重大變法都必然破壞已有的權力平衡,必然觸動已有的利益分配,既得利益者必然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力量來反對。而任何變法,無論設計得如何用心和精美,必然有缺陷,必然可以找到問題。第三,具體推動重大變法的人往往沒有類似的經驗(有類似經驗的人往往已經死了或者心灰意冷或者疾病纏身,不適合再次主導重大變法),其他人憑什麼信他?
沒有任何經驗的商鞅在推進有史以來最重大變法的過程中,不交流,不說服,不辯論,而是采用了最簡單粗暴的辦法樹立威信。
第一,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立信於民。讓老百姓做一件簡單到白癡都認為夠白癡的事(現代管理裏,這類事情被稱為“防呆”舉措,“傻子都會”的意思,比如多用PPT,少用WORD,PPT裏多用圖片和視頻,少用文字),聽從命令的,重獎到他心驚肉跳。
第二,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鎮壓最高層的反對力量。在這種時候,揀軟柿子捏沒用,打狗給主人看,隻能讓狗們鄙視你。商鞅變法滿一年後,都城裏開始有很多有話語權的公知議論新法的壞處,既得利益被損害的集團覺得時機成熟,找了最合適的代言人:太子(秦王是變法的堅決支持者,太子是可能反對變法的最高權力者)。在這種時候,商鞅簡單粗暴地表明態度:如果太子不是太子,一定滅了他。盡管滅不了太子,一定滅了太子身邊最親近的人。商鞅簡單粗暴地采取行動:臭揍了太子兩個師傅,“你們怎麼管教太子的?不信打不服你們。”
第三,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消滅任何議論。新法施行十年之後,那些最初說新法不好的公知,又來誇新法好。商鞅簡單粗暴地把這些公知發配邊疆。對於領袖定好的政策,其他人隻有服從的份兒,不服就滾。對於領袖定好的政策,其他人甚至沒有誇讚的份兒,說壞話就是死,說好話就流放。簡單說,聽話,出活,沒有其他。
後來,秦國大盛。再後來,老秦王死了,太子即位,簡單粗暴地車裂了商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