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辰軒的腦子裏瞬間浮現出了餘恩的研究資料。餘恩是吳均明的小女兒的同學,那麼很可能她主攻的項目也是基因工程。看來,吳均明是為了商業利益,才勉強女兒在懷孕的時候仍然在工廠裏進行實驗,胎兒才會受到了感染。吳均明痛失愛女,外孫又變成了這樣,他才找到了餘恩,請他幫忙。餘恩也很樂意,這既是他的工作,而且吳均明也能最大程度地支持他的研究。因此,餘恩才會有時候來拜訪吳均明,他們的交往也很多。餘恩是在這次案件裏死得最無辜的人,隻因為任羽誤會他也知道內情,就莫名其妙地送了命。
鍾辰軒說:“看來,除了吳老先生,他家別的人都不知道還有這個孩子的存在了。”
“唉,這樣的孩子,自然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楊媽歎氣地說,“所以,吳老先生連他家裏人都瞞著呢,也是怕他們接受不了。”
“以後他怎麼辦?”程啟思問。
“我們會照顧他一輩子的。”楊媽眼圈又紅了,“聽那位餘醫生說過,他活不了很久的。反正,我們死之前,他也會死的。老爺留給了我們很多錢,我們可以在這裏住下去。”
鍾辰軒看了程啟思一眼。他不知道程啟思是否會想買回這所屬於他的祖宅。但程啟思隻是點了點頭,把自己的聯係方式留給了楊媽。“如果缺錢,或者需要什麼幫助,打電話給我。我一定會幫忙。”
楊媽連忙答應著,程啟思遲疑了一下,說:“我想去看看當年我祖母住過的屋子。”
楊媽呆了一下,連忙說:“好。”
安然當年住過的屋子,在一大叢花木的後麵。楊媽輕輕地說:“我一直打掃著呢,不過,裏麵的東西都已經被搬走了,隻剩下了一間空屋子。你們慢慢看吧,我去給你們準備點吃的。”
她走開了,鍾辰軒問程啟思:“你不想把這宅子要回來麼?”
“不。”程啟思緩緩地說,“有句詩說得很好。昨日之日不可留,如果我一直想著過去,我隻會白白添許多煩惱。我現在知道了,我祖母的死,是因為她愛我祖父。我父親之所以在審判上不發一言,因為他在懺悔,他對於安心的事,用生命作了懺悔。我本來還想過,把父親的畫買一些回來,我現在也沒興趣了。”
“你管她叫安心。”鍾辰軒說。
“對。我不想承認她是我母親。”程啟思說。“我理解她的選擇,她選擇了自己的生命而不是愛情。但我更尊重我的祖母,或者是安瑤的選擇。大概是因為……”
他突然淡淡地笑了一下。“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裏,已經很難再找到這樣純粹,和這樣絕對的愛情了吧。沒有要求的愛情。”
鍾辰軒笑了。“別用這樣高的要求去要求你以後的妻子。你會一輩子打光棍的。”
程啟思聳了聳肩。“我不在乎。”
鍾辰軒微笑地說:“也許尹雪回來的時候,你就改變了主意了。”
程啟思笑了笑,並不作答。他突然說:“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奇怪。我父親在日記裏說,他在老宅裏聽到了女人的聲音,也看到了有人用口紅在鏡子上寫的字。這是怎麼回事?”
鍾辰軒說:“如果我們排除鬼神的因素,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你父親確實有精神分裂的跡向。那時候,他已經沉浸在自己殺死了安心的幻想中了,所以,他聽到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看到的一切也是。‘臆想’本來就是精神病人一種最常見的表現形式。明明沒人送安心玫瑰花,他卻硬說有,這不是他臆想出來的又是什麼?當然,臆想也往往有一些基礎的表現形式,隻是被精神病人給扭曲了而已。你父親在回老宅的時候可能確實看到了一些什麼,但的日記記載裏加上了某些自己的想象。當然,”鍾辰軒突然笑了一下,“或者,真的是你的祖母魂魄不散,徘徊在那所老宅裏也說不準。對了,你把那盞銅燈怎麼處理了?”
“我找了一個懂佛學的朋友,讓他送到一座有名的寺廟去了,長年香火供奉。”程啟思說,“我不信這些,但我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做法了。那屋裏的家具,我都賣掉了,還被我賣了個好價錢呢。閣樓敞了幾天,現在也是透亮的了,一點黴味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