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位胖胖的介乎於中老年之間的男性,他的頭頂光禿禿的,臉上泛起油光,身上穿了一件髒兮兮的白色大褂---就像常來守備隊抽血的那些年輕男子一樣----不過這位長者顯然沒有像他的後輩那樣,有貼心的女人幫著打理。
他看起來就像末世前的鄰居伯伯,詼諧又不修邊幅,他臉上和善的表情也證明了這一點,一進入茶室,就趕緊過來握住羅雲父親的手,用力的上下晃動著,好像多年未見的老友重逢。
天知道他們見過幾回,反正羅雲聽父親說,他也隻是通過朋友的朋友才搭上這位科學家的。
不過遇上這樣像商人多過像學者的人,總比去和那些一臉倨傲的冷麵男打交道要好得多。
那種人要麼用拗口古怪的科學術語把你繞得暈頭轉向,要麼就會擺出一副專家內行的嘴臉,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教訓人。
和那些家夥比起來,這位胖老伯真是好人。
彼此介紹一下,大家寒喧了幾句,然後坐了下來,這時茶僮敲門進來,把咕嚕咕嚕冒著熱氣的茶壺和杯子用茶盤托著,放在桌子上。
羅雲一點也不懂茶藝,他對這個也不關心,所以當他看到對麵的胖老伯不耐煩的吹著杯裏的熱茶,談起過去美食的時候完全沒有煞風景的感覺,他和這位非主流科學家津津有味的聊了起來。
雖然在年輕人的生命裏,一次都沒嚐過野外自然生長的綠色蔬菜,但不妨礙兩個人聊得起勁。羅雲曾經從自己祖父那裏聽到過很多過去才有的食物,那些在當時隻能稱做家常菜,現在卻被視為珍味佳肴的菜式曾經讓他饞得口水直流,現在這種感受被複製到胖老伯身上,他們討論得眉飛色舞,不時的哀歎時代進步,人的享受卻大大衰退了。
交談了好一會,方才言歸正傳。
羅雲的父親羅元適時提起實驗的事,胖老伯拈著下巴上的肥肉,沉吟了一會開口說道。
“本來院裏的事不便外傳,不過我和老弟一見如故,令公子也是聰明伶俐,可愛得緊,所以我就大致說說情況,免得你們多想。話自口出,不要外傳。”
羅雲父子連忙點頭,不停口的保證絕對守秘,然後眼巴巴的看著胖老伯。
“這幾十年全球人口數量失控,資源接近枯竭,若在過去就用大規模戰爭來解決,現在太多國家有終極武器,一旦打起來誰都不敢保證安全,可能死得更快,所以各國都在從技術上想辦法扭轉局麵,有的國家是想開辟太空站,改造本星係的一些衛星,有的國家則想從根子上解決,降低人類生存的基本需要,前者耗費太大進展太小,後者的代表就是麥國的人工合成酶:潘多姆----也就是大災變產生的根源。”
“不說潘多姆帶來多大的災難,就從思路上來講,科學界很多同仁還是認同這一點的。衛星改造就算成功了,以它的高昂成本又能上去多少人,何況現在太陽風暴把一切都毀了。與它相比,生物技術就便宜很多,而且可以大規模推廣。本來是件很好的事,可是麥國財團急著收回投資,把關鍵的檢驗程序給省略了,結果弄出這麼大的事,讓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變成喪屍了,咱們也被困到了安全區裏。”
“我們再把話說回來,雖然造成的災難不能扭轉,不過最初的目的確實也達到了很大一部分,喪屍確實不用補充熱量,曬曬太陽就能活,而且身體優勢還不小,這要放在活人身上,讓他三天不吃飯,身體再棒的小夥子也餓得軟了,別說還得補充多種微量元素和纖維質什麼的,哪方麵缺一點都不行。所以透過災難,也讓很多人看到生物改造的潛力,隻是再也不能像推廣潘多姆那樣急功近利了。科學院的實驗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