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刀給我,手雷也給我,我們自己救自己。”羅雲重複,卑夷的看著表親的醜態,他很不耐煩。
“沒有人來救我們,沒有人來了。”也許被恐懼燒斷了最後一根理智的神經,表親拍打著地麵,像瘋狗一樣衝著羅雲大喊起來。
麵對喪屍,他軟得像根麵條,現在卻敢對救命者大喊大叫。
“我不要被喪屍吃掉,我們想想辦法,我們可以逃出去的。”鼻涕眼淚流下來,把軍裝前襟都濕透了,表親渾身顫抖得像篩糠,他的雙手緊緊摟在胸前,折刀和手雷都被他拚命的護住,羅雲想自己動手都沒辦法取下來。
“我以為我會前途無量,可為什麼我總是跟小人和懦夫打交道,難道我是個三流作者寫的悲劇小說裏的主角,那我的命還真是苦啊。”羅雲無語的看著門外,獨眼喪屍把擠到門前的喪屍連推帶打的趕走,然後仰著腫得老高的醜臉,用一隻黑洞洞的眼眶死死的盯著自己。
空氣好像凝固了。屋裏屋外陷入死寂,隻有陽光透過門上的縫,靜靜的灑落在室內,灰塵在光明中遊走,仿佛自在的飛蟲。
“我有手雷,哈哈,我有手雷,我死都死了,喪屍別想吃到我。”一片寂靜中,表親突然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大笑,然後把手雷舉了起來。
他徹底瘋了。
羅雲全副精神都放在門外,根本來不及阻止,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不是在與喪屍搏鬥中死去,而是送命在這個家夥手裏。
在狹小的室內,這枚手雷足以把自己和瘋子一起消滅。
諷刺的是,隔著一張鐵門,喪屍反而安然無恙。
表親一臉狂熱的舉起手,正要引爆,突然身體一僵,一頭栽到了地上。
他的背後露出了受傷的機槍手,機槍手喘著氣,手裏拿著一塊板磚。
來不及道謝,羅雲正要俯身去撿落在地上的手雷,大門劇烈的震動了一下,然後固定門框的鏍絲被撞擊崩落。門倒了下來。
獨眼喪屍擠進房間,一手扼住了羅雲的脖子。
羅雲被巨大的力量從地上舉起,他用力去踢獨眼喪屍,但對喪屍來說,這樣的打擊就像騷癢一樣軟弱無力。
獨眼喪屍喉中低低的發出咕嚕聲,它仰起頭,細細的打量著這個讓自己失去一隻眼睛的可惡人類。
它的手勁很大,羅雲的脖子幾乎被握斷了,他兩眼發黑,用盡全身的力量和緊扼脖子的大手對抗,頸骨發出格格的脆響。
喪屍的臉越離越近,羅雲聞到了它的嘴裏腥臭的熱氣。
這次真的沒有指望了。
在意識消失之前,羅雲聽到頭頂轟隆一聲,天花板破了個大洞。
光線落了下來。
……
行走在生與死之間,就好像在一條大河中漂泊,人脫離了代表生的一邊,身不由己的向著河的彼岸靠近,那裏被黑暗籠罩,點點螢火靜靜的在虛空中飛舞,空寂是那裏的主旋律,融入其間可以得到永恒的長眠。然而黑暗對麵的光明中時常會傳來聲聲呼喚,讓那些仍有牽掛的人及時回頭,那些呼喊聲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悲慟,在它們的召喚中,羅雲極力的擺脫進入永久安息的誘惑,循著呼聲回歸。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自己已離開了被喪屍突破的管理室。
撞破牆壁的悶響,和晃動的怪物身影一起消失不見。
車隊、黑煙,喪屍,隊友----他們全都不在了。
金屬撬棍冰冷的觸感還留在掌心,他卻已經離開了絕境,就好像剛剛經曆了一場噩夢,夢境結束之後,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如果不是那幾張看到他清醒過來,撲到床邊的熟悉的臉,他真的會以為自己仍然在虛幻中。
母親奔出病房,好像去尋找什麼人過來。
霍菁流著淚對自己說話。
水晶在床的另一邊,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手。
羅雲的耳朵裏嗡嗡的響著,全然聽不到她們在說些什麼,胸口煩悶欲嘔,咽喉裏像被火焰燒過一般的疼痛。
很快他又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有許多人在周圍忙碌,這些人擺布著他的身體,把好些根管子連接到他的身上,從胳膊上注入一股股冰涼的液體,中和了體內的燒灼。
這次沉睡沒有經過很久。
再次醒來時,家人已不在房間裏,隻有那位公子哥兒隊長王遺風獨自坐在病床邊。
“歡迎重返人間,幸運的小子。”看見羅雲眼神漸漸聚焦,王遺風似笑非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