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民騎著自行車走在街上。他左手拿根油條,右手拿支煙,一口油條,一口煙,那輛自行車如醉漢般的在街上左衝又突。到了十字路口,一個交警衝他一指,叫道:“手掌好!”此掌乃掌握之意,意思是把自行車的把手掌握好。安民一楞,隨即揮手:“同誌們好!”交警又氣又樂:“下車,你違反交通法規,罰款五十元。”安民下了車,急忙道歉:“對不起,最近電視上的閱兵式看多了,一不留神說錯了話。”“罰款不是因為你說錯了話,是因為違反交通法規。你這叫危險駕駛,懂不懂?”“是,是,”安民連忙點頭,“可我實在沒錢,下崗一年多了,我正在找工作呢!”交警看他髒兮兮的樣子,隱約還有股臭味,不知有多久沒洗澡了,便說:“你這樣子也能找到工作?當街一坐就是乞丐,都不用化裝。”安民來氣了:“你別門縫裏瞧人,把人看扁了。珍珠埋在糞土裏,可它依然是珍珠。”交警不想和他吵架:“是是,你是珍珠,而且剛從糞土裏跳出來。走吧,走吧!”交警揮手讓他走。安民跳上自行車,一陣猛跑。臨走時還順手把煙頭扔在地上。惹得交警大叫“回來!”安民正氣呢,哪管這些,飛也似的跑了。不一會兒,到了火車站。安民看了看手表,時間剛剛好。列車已進站,旅客陸續從站裏走出。站外有許多接車的人在呼朋換友,一陣喧嘩。安民拿出一大張紙,一看紙上的名字,頓時傻了眼,怎麼叫這個名字:朱肚皮。無奈,隻得雙手高舉紙張,還不停的喊:“朱肚皮!朱肚皮!”惹來許多不友善的目光。不久,一個姑娘提著大包小包走到他麵前,用手指著他拿著的紙,疑惑的問:“你是~~~~~~~~~?”安民看著她,長得不錯,就是名字太差了,道:“你是朱肚皮?”姑娘搖搖頭:“不是!”“那你有什麼事?”“你是來接我的嗎?那紙上有我的名字。”“你識字?”“識得不多,自己的名字還認得出來。”“我這紙上寫的什麼字?”安民看著姑娘土裏土氣的樣子,根本不信她識字。“朱月坡!”姑娘很老實的說。安民一楞,隨即哈哈大笑。原來這字是橫著寫的,把“坡”字的“土”旁寫得靠近“月”字。一不留神,就會看成“肚皮”而非“月坡”。難怪,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難聽的名字?“對不起,我是來接你的。”安民笑著向她解釋。月坡不以為意,隻是笑笑,然後問:“你是安民吧?”見安民點頭,又說:“這字是你寫的?”“是你那侄兒小明寫的。”“哦,小明,他該上二年級了吧?怎麼寫字這麼難看?”安民突然“撲哧”一下笑了。“你笑什麼?”朱月坡不明所以。“想到有一次小明考我的事。他在草稿本上寫下‘木’‘又’‘寸’‘子’,問我該怎麼念。”“是不是拚字遊戲?”安民笑笑,“你遇到一個小孩拿這些字問你怎麼念?”“‘木’‘又’‘寸’‘子’?”“錯了!”“那就是‘權’‘寸’‘子’,或是‘木’‘對子’。”“錯了,是一個名詞。”安民提示她。“哦,名詞,‘村又子’,‘李對’,怎麼也拚不起一個名詞啊?”“我當時也象你這樣想的。誰知小明根本不是跟你玩什麼拚字遊戲,他不過是寫了一個剛學的名詞讓你認而已。”“那是什麼詞?”“樹子!”朱月坡想了想,恍然大悟,不由笑了起來。安民看著她大包小包的行李,說:“我們怎麼回去?自行車如果搭上你,就不能搭行李,如搭行李,你就沒位子?”“這簡單,你幫我把行李弄回去,我坐公共汽車回去。”“這怎麼行?”安民話未說完,朱月坡搶著說:“怎麼不行,難道讓我坐自行車,讓行李坐公共汽車回家?”“我的意思是,你認識路?能夠自己回去?”“當然,我哥的家我怎麼會找不到呢!”“既然找得到家,為什麼還要我來接?”“第一,你來接不是我的主意,第二,哥讓你來接我也許就是讓你來搬行李。”安民無言以對,隻好看著她象隻快樂的小鳥般朝汽車站走去。
安民馱著行李,騎著自行車往回走。老遠就看見那個交警還在馬路上神氣活現地比劃著,心裏不由得發慌。他低下頭,雙肩夾著臉,盡量不讓交警看見自己的臉。交警本來沒注意到他,可他那怪模怪樣的騎車姿勢,還是引起了交警的注意。何況自行車上的行李的確多了一些。交警把他攔下來,安民反應也快,急忙道歉:“同誌,實在對不起,剛才我確實是趕時間,因為我~~~~~~~~~~~”“哦,是糞土裏的珍珠啊!”交警打斷他的話,“以前的事就算了。”安民鬆了口氣,如果交警記仇,他就麻煩了。“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麼?”交警問他,眼光卻停留在自行車後座的行李上了。“沒,沒幹什麼呀?”安民又緊張起來,看來他把自己看成小偷了。“這些包是誰的?”“我,我的。”“我記得剛才你車上沒這些東西啊?”“是的,剛才沒有,哦,是這樣的,嗯,今天我搬家,先收拾些衣服過去,大的家具隔兩天再搬。”“這些衣服都是你的?”“是,是我的。”安民突然後悔,一句謊話要用十句謊話來圓,如果穿梆,豈不冤枉!“打開看看。”安民指著一個包。安民硬著頭皮把包打開,馬上冷汗就下來了,裏麵盡是女人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