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樣就有了矛盾喲。”似乎完全沒有在意船長和仇天的對話,蘇舒的思緒一直集中在自己在意的事情上麵。
“矛盾?”仇天看向他。
“嗯。”蘇舒點頭,“凶殘沒有靈魂的人魚,他們以血肉為生,這樣的人魚會去救人麼?兩種說法有矛盾。”
“……這個其實我也注意到過,所以才想要找到人魚親自問一問啊。”看著蘇舒,仇天忽然笑了,“我覺得,我這次一定可以遇到人魚,你說我見到他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麼呢?”
“誰知道呢?搞不好是英語,我記得人魚的童話都是外國人寫的吧……”
“你們兩個夠了沒有?!”常信然卻忽然大吼一聲,兩人把頭轉過來,發現常信然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什麼人魚不人魚的……那些我不懂!我隻知道這艘船上還有別人!我、許歌還有嚴俊明都看到過,那些人在你們上船之前忽然消失了!你們誰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個?”大聲的把憋在心裏已久的問題吼出來,常信然看到嚴俊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而其他人的注意力也終於因為這句話而轉到自己這邊。
“你說的對,這個問題確實很奇怪。”仇天摸住了自己的下巴,“會不會是你們看錯了?這艘船絕對是空船,我從下麵往上看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漆黑一片,就和死船一樣。”
“可是我絕對看到了!這裏晚餐的時候還開了飯,我還過去吃了……”忽然想到了什麼,常信然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如果這裏是空船,如果這裏原本什麼也沒有,那麼自己剛才吃的那詭異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氣氛一時又有些僵硬。
“我們都累了,大家體力和精神都不好,本來就不適合思考問題,我知道我們應該好好把這艘船了解一下,可是現在這麼黑,就算搜索也作不到徹底,我看我們先睡吧,明天天亮了再說。”蘇舒提了一個建議,看到沒有一個人吭聲,“沒人反對我就當大家都同意了,甲板上風太大,我們還是進屋去吧。”
說著,他拿了一根火把進了船上像是餐廳的地方。其他人默默地跟上他的腳步,進了屋子還是沒人說話,大家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來休息。蘇舒說的其實是每個人心裏都明白的事:海上,特別還是夜裏,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過凶險,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天亮。安排好守夜的順序,大家就睡了。
關魚卻一直清醒著,她知道好幾個人和她一樣清醒著,清醒著,心裏害怕著,一開始她還認真地數著別人的呼吸聲企圖催眠,然而慢慢的關魚卻覺得自己什麼也聽不到了,盯著裝有外婆屍體的箱子,她陷入了自己的迷宮——
蘇舒說的對,關於人魚的說法有矛盾,非常大的矛盾,然而……她總覺得自己心裏好像隱隱意識到了什麼,什麼可怕的東西,是什麼呢?她現在有些不想去深入的想,她忽然害怕起來,害怕看清楚後的自己無法承擔那個真相。
她右腿上的傷口疼得厲害,後半夜的時候有點發熱的症狀,不過她並沒有出聲求助而是選擇自己一個人硬抗過去,那個時段她旁邊的許歌爬起來過,她爬到外麵的甲板上半晌抱了什麼東西回來,從她嘴裏發出隱忍的嗚嗚聲,關魚知道她抱回來的乃是浩浩的屍體,關魚很是可憐她,可是卻不知道自己能怎樣安慰她。身體難受心裏也難受,關魚就這樣硬熬著度過了漫長的夜晚。
第二天眾人是被嚴俊明的叫聲喚醒的。
“死、死、死人!”嚴俊明的表情詭異,手指拚命指著一個方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大家不約而同的變成了和他一樣的神情!
“天啊——”仇天喃喃出聲,他看到了什麼?好多的……
“骷髏……”關魚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隻一具,而是好多!
有什麼是比一大早發現自己睡在一堆枯骨中間更讓人驚慌的事情?
這裏看起來似乎是餐廳,裏麵擺了很多圓形的桌子,還有一張長桌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一些白色的枯骨散的到處都是,好像經過激烈的鬥爭一般。
“他們看起來像是激烈的打了一場……”仇天拿起一根白骨,摸了摸,“這是大腿?”
“不……是臂骨。”回答著仇天的問題,關魚低下頭。
蘇舒卻推開左邊那扇門徑自進去了,
“果然是廚房。”他說著,然後進去檢查,他第一個打開的是冰箱,“你們看,這裏麵也有……”
裏麵散著兩具骷髏,骨化程度不如先前那些厲害,還能看到黑色的頭皮,從頭發的長度判斷應該是兩個女人。
“奇怪,為什麼會在冰箱裏?”仇天湊過來,“她們看起來像是自己躲進來的,為什麼要躲到這種地方?”
仇天的話讓蘇舒忽然眼前一亮。
“……”愣了愣,蘇舒又去查看其他的地方,他們在這艘船的房間裏上一共發現八十六具骷髏,這個數目是按照人頭數的,完整的骨架並不多,多半都在很隱秘的地方。
蘇舒沉默了,半晌——
“你說的沒錯,這些人看起來像極了在躲避什麼……”
海盜?這個世界上現在還有這個職業麼?還是什麼其他原因的追殺?那些散開的枯骨明顯是被人殺害後骨化的結果,而可以保持完整的骨架則都是隱蔽的躲在某些地方的。
“一九五七年十一月十七日……晴天號一如既往的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發船,目的地是海中的各個小島,那時候的晴天號還不是純粹的觀光船,他們更重要的任務是給海島上的居民運送生活必需品。晴天號有經驗豐富的船長,有老馬識途的領航員以及年輕強壯的水手,是當時最棒的海船隊伍,然而,在預定歸航的二十四日,晴天號卻始終沒有歸來,事後經過天氣部門的查詢證明在藍島的海域遇到了百年難見的特大海嘯,晴天號基本上被認定遇難,生存者……零人……”
嚴俊明的聲音忽然響起,眾人的視線紛紛移向他,完全沒有注意旁人視線一般的,嚴俊明仿佛背誦課文一般結結巴巴的說著,越說臉色越蒼白。
“一九五七年?你是說這是一九五七年遇到海難的那艘晴天號!?”最先發出驚吼的卻是仇天,“我們現在在五十年前遇難的那艘船上?!”
“天啊!天啊!”接下來仇天不停的嘖嘖不已,和一下子刷白了臉的其他人不同,他變得興奮起來,他在各個房間裏穿來穿去。
“你們知道麼?這艘船五十年以來一直沒有被人發現!我們竟然在無意中找到了它!太不可思議了!”他的聲音現在聽起來已經有些遙遠了,大概他已經跑得很遠。
“你怎麼知道這是五十年前的晴天號?”沒有理會仇天的興奮,蘇舒忽然問一旁的嚴俊明。看著他慢慢從懷裏摸出一個硬皮本,然後結結巴巴道,
“因為、因為這個……我在船長室的枕頭下看到的……我看到它的時候還以為……以為是我的航海日誌……”
航海日誌一詞吸引了蘇舒的注意,從嚴俊明手裏接過那本日誌,蘇舒迅速的翻閱起來,那本日誌隻是普通的日誌,十七號的日誌記載了關於遇到海嘯的事情,後麵的日誌很是淩亂,大概是船已經徹底失控而且求救無門,日誌隻到十一月二十四日,那一天的日誌,船長隻用黑色的墨水筆寫了一句話:
“我會在今天死去。”
和之前的日誌淩亂的字跡完全不同,那七個字寫的非常端正有力,就像任何一個平靜的接受了自己天命的人那樣。
那本日誌到此為止。
蘇舒把那本日誌傳下去,其他的人紛紛查看,看到上麵沒有任何振奮人心的記載後常信然恨恨將本子甩到地上,關魚默默的將那本子撿起,然後輕輕撣了撣上麵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