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的小路曲曲折折穿行在樹林中間,順著凹凸的山坡朝崗下延伸而去。這裏古木怪樹極多,高矮不均的樹枝支楞在頭頂之上,把渾厚湛藍的天穹,割裂成無數不規則的小塊,陽光射下來,在地麵上印出許多奇形異狀的花紋圖案,溫潤潮濕的空氣在艱難地在林叢中遊走,給人些許悶悶的感覺。
看著遠處的濼女峰,正平又發起了感慨,說:“那個女孩太死心眼了,男朋友死了怕什麼,擦幹淚水,再找個可心的男人嫁掉也好嘛,為啥非得整天站在山頂上往海裏看,看來看去把自己變成了一塊石頭。真不值得。”
靜飛說:“那是你們臭男人的想法,常言道:癡情女薄情郎,男人可以很輕易地換個女人,而女人把所愛的男人放在了心裏,心是不能換的。”
正平說:“那是以前,現在科學技術很發達,換個心髒也是很平常的事。”
靜飛道:“我講的是‘心’,有三點水的‘心’,女人的心像水一樣透明潔淨。而你說的是‘心髒’,那個‘髒’就是‘肮髒’的‘髒’,你們男人家裏有老婆還要去外麵找情人,連七八十的老頭也想要年輕女人,男人的心太肮髒了,所以你們的心才叫‘心髒’(音同贓)。”
正平忙說:“我改了,我的也叫‘心’,咱不叫心髒了。”靜飛撇嘴說:“我才不信呢。”
他們來到半山腰一塊稍微平坦的台地上休息,眼前石壁上刻著三個巨大的字:斷魂崖。刻在他們頭頂以上三米多高的地方,每個字都有五米見方的樣子,氣勢雄偉令人驚歎。由於崖壁在北麵背陰處,終年曬不到陽光,字體周遭生滿了暗綠色的青苔。
靜飛問:“這裏為什麼叫斷魂崖?是誰在這裏斷了魂?”正平說:“不清楚,也許是那個漁村的女孩子,在這裏望海盼夫歸,望斷天涯魂歸去,一直望到死,所以才得名斷魂崖。”
麵前的欄杆外是深達百十米的懸崖,懸崖下是一片崗坡地,生長著無數種類不同的大樹和灌木叢,葉片形狀各異,長條帶刺的,橢圓生有茸毛的。顏色也深淺不一,烏綠淡綠錯落其間。中間最為高大的是一株刺槐,不知在此處已生長了幾百年,老態龍鍾枝幹虯勁,有小半邊樹體已經枯爛,可在朽敗之處又有嫩枝新葉萌發而出,展現著勃勃生機,站在半山崖頂,望著下麵崗坡地裏的老槐樹,茂盛的枝枝杈杈肆意舒展張開,像極了無數長滿綠葉的大手掌在半空中搖曳。
欄杆上掛了很多同心鎖,有的年深日久鏽蝕斑駁,有的讚新晶亮,一看就是剛剛掛上不久。
靜飛變魔術般從兜裏也掏出了一把同心鎖,正平驚訝說:“你啥時候買的同心鎖?我怎麼沒想起來呀?”靜飛撇撇嘴說:“憑你那豬腦子再過八百年也想不起這回事。”
這是一把銀柄金身的同心鎖,中間有兩顆心,兩側有八個字天長地久,永結同心,甚至還有兩人的名字:薛正平和閔靜飛。
正平說:“這把同心鎖真漂亮。有了你這麼心思細致的媳婦,我就省事多了。”靜飛卻犯了愁,說:“你看著鐵鏈子上,密密麻麻掛滿了同心鎖,連一點空隙都沒留,我們的同心鎖掛哪兒呀?”
靜飛手捧著同心鎖沿著欄杆往前走,尋找掛鎖的地方,腳下的石路坑窪不平,忽然她鞋底打滑,差點仰麵跌倒,為了保持平衡站穩身體,手臂搖晃,雖然沒摔倒,可托在掌中的同心鎖卻像鉛球般脫手而出,騰空飛了出去,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轉而向斷魂崖下墜落而去。
崖下正是那棵老槐樹,枝杈參差向四外伸展,其中一根樹枝直愣愣地指向天空。同心鎖在半空翻了幾個跟頭,飛落幾十米以後,鎖柄竟然“砰”地一聲穿過樹枝,同心鎖竟然掛在了樹枝上,巨大的衝擊力砸的那團樹枝劇烈搖晃,樹葉橫飛紛紛飄落,等一切平靜後,微風拂過,同心鎖在烏枝翠葉間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