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晨說：“媽媽啊，不是說了蠟燭等下再點嗎，天色暗了才好看。”
“竹音來了啊，為什麼不點呢。”段阿姨笑。
梓晨一副無奈的樣子：“啊對了。”他跑進廚房拿了個水晶果盤，將竹音帶來的蘋果放了進去：“這樣更好看。媽媽，竹音給你買的。”
“啊，謝謝。”段阿姨好溫柔。
梓晨把果盤放在康乃馨旁邊，自顧欣賞地笑笑。
這美好的一切讓竹音也忍不住微笑。
“今晚吃西餐，竹音沒問題吧？”段阿姨問。
竹音搖頭。
段阿姨就滿意地走回廚房。
竹音本以為梓晨的爸爸也會在，可她進屋這麼久都沒見過他的影子，當然也沒有其他賓客。可能正如梓晨所說，一家人吃頓飯而已。
直到吃飯時才發現，這頓晚飯隻有他們三個人。本來竹音認為還會有其他一些親戚的。可是見那母子倆有說有笑，竹音也沒問什麼，很快便加入到她們的談話中。
不可否認的是，段阿姨做的牛排味道非常不錯。
竹音拿起高腳杯，抿了口葡萄酒，酒香中帶點澀。平時很少沾這種東西的她其實並不喜歡這種味道。梓晨和段阿姨也許看得出來，沒有說大家一起幹杯之類的話。
“小晨，你不是說有件事想問問竹音的意見嗎？”段阿姨突然說。
“嗯？”咬著一片黃瓜的竹音吃了一驚。什麼事搞到要問她意見？
“媽媽你嚇到竹音了。”梓晨嗔怪，麵向竹音，“也不是什麼大事。我說，如果我想考A大，你會不會同意？”
竹音呆住。她沒想過梓晨會問她同不同意，即使梓晨說要出國，她也沒有什麼說不同意的。而且那梓晨，居然說不是什麼大事？那是決定將來人生方向的一個選擇啊。他曾經說過要考S大，雖說S大是本市最好的大學，但和A大相比，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梓晨決定要考A大的話，那很好啊。竹音她，居然沒有因為梓晨的即將遠去而感到煩惱。
“小晨覺得A大離這裏太遠，於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段阿姨柔聲說。
竹音不好意思直說她沒意見，於是她說：“A大很不錯。”
“本來他爸想他考美國的大學，可他死活不肯。”段阿姨如是說。
“媽……美國有什麼好，我可是很愛國的中國人啊。”
竹音想，多少是因為她的存在吧。既然是這樣，她更沒理由說不同意他去考A大啊。
“不過，竹音喜歡A大的話，那很好啊。”這就是父母心吧。
“媽，你又來了。竹音不一定要跟隨我的選擇的。”
“嗬嗬。”竹音笑。A大的話，還真的要想一想自己有沒這個能力之餘，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忽然，竹音心裏有點堵。
吃過飯，竹音說要幫段阿姨洗碗，叫段阿姨休息一下。
梓晨也跑進廚房幫忙。
段阿姨進來把梓晨趕了出去：“我要和竹音聊聊天，你別打擾。”
“媽……”梓晨不放心地走了幾步，又站住，最終被段阿姨推了出去。
段阿姨走到竹音身邊，想了想，又走回門口把頭探了出去：“小晨，上樓把衣服洗了，順便喂喂小哈。”說完，關上門。
竹音看著這一切，有些緊張。
段阿姨往洗碗盆裏放水：“竹音啊，老師告訴阿姨，你真想小晨考A大嗎？”
“嗯。”竹音把盤子一個一個放進洗碗盆裏。
段阿姨停了一會沒說話，她也許等著竹音說理由，可竹音並沒說下去的打算。
“為什麼呢？”段阿姨又問。
“A大是好學校。”
“可是你們要分開一年啊，小晨可能會寂寞。”
竹音咬咬下唇。原來梓晨征求的是她這方麵的一見。是她遲鈍了，還是故意不去想。
“而他，怕你寂寞。”
竹音隻是等著段阿姨說下去。她沒給任何反應，她也不想承諾些什麼，她覺得自己有點可惡，這個時候，她腦海裏唯有尤影。她不能很肯定地說一年後她也考A大，如果尤影在的話，肯定毫不猶豫地跟著她。可那孩子的身體，哪裏受得住宿舍的集體生活。
竹音想掐斷自己對尤影那方麵的思考，但她越叫自己不想，就偏把什麼問題都聯係到他身上去。
“竹音，小晨近來好像有點煩惱，不知道你看出來了沒有。”段阿姨沒有在同一個點上問下去。
竹音搖頭，不敢看段阿姨的眼睛。她也許該重新考慮，自己當初選擇和梓晨一起，究竟是因為愛他還是因為自己寂寞？
段阿姨不再說話。
廚房裏，隻剩下流水的響聲和碗與碗之間碰撞的聲音。
碗快洗完的時候，竹音說：“阿姨，我會好好想想你問我的問題。”或者，她隻能這麼回答。
“你是個不錯的孩子。”段阿姨雖得不到答案，但對竹音頗為讚賞。
洗完碗，竹音就說要回去了，梓晨堅決要送她。
路上，梓晨問：“剛才媽媽和你說什麼了？”
竹音岔開話題：“你爸爸呢？”
“他出差了。”
“哦。”
“竹音……”
“嗯？”
梓晨隻是歎了口氣，竹音不想說，那他也不要去問好了。
“你，不開心？”竹音聽見梓晨歎氣，有些心痛。
“沒有啊。”梓晨馬上否認。
竹音感覺到點什麼，沒有說下去。他們的世界，因為多了尤影才改變的吧。是自己影響到他了。竹音記得她跟爸爸說過，如果影響到他，那麼，選擇離開。到真正考慮到這個問題上的時候，竹音發現自己遠遠沒有那麼灑脫。
“竹音啊。”梓晨拉上了她的手，認真地問，“你會不會考A大？”
“啊？不知道……”竹音還是這個答案。
“是嘛……”
別人說，兩個人十指緊扣的時候，可以體會到對方的著緊與關心，還有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此刻，竹音有些害怕梓晨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於是把手抽了出來。
梓晨被她的舉動嚇到，但很快就恢複正常：“是啊，現在想對你來說還早了點嘛，我也是高三快過了一半才開始考慮這個問題的，嗬嗬。”
“梓晨……”
“……”梓晨不說話。
“我……”
“送到這裏行嗎？我還想回去陪媽媽聊天。”梓晨好像害怕竹音會說些什麼出來，他在逃避。
“嗯。”這裏離家裏，還有一段路呢。
回到家，竹音跟在看電視的媽媽打了個招呼便走上樓。在尤影的房門前，她猶豫了一會，回自己房裏換了件衣服，又走到尤影的門口。站了一陣，終究還是沒有敲門。又下樓回自己的房間裏。
早上還是好好的，從中午吃過飯後，尤影就一直跟著竹音，但又不說話，活像一隻餓了的小貓，跟著主人不放。
終於竹音還是忍不住了，回頭衝他就兩個字：“幹嗎！”
尤影向竹音皺眉：“竹子有心事？”
“……”
“竹子不是說過，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一定告訴影兒的嗎？”尤影嘟著嘴說。
“你呢？”
“我？我怎了？”尤影賣傻。
“你，也不是什麼都跟我說。”
“怎麼又說到我身上來，明明在說著竹子不對嘛。那時竹子隻是答應有不開心的就跟我說，影兒記得影兒沒答應過你啊。”
“……”尤影還真直接。
“竹子說話不算話。”
“小時候的事了。”
“小時候又怎樣，答應了就是答應了嘛。”尤影施展他的纏功。
走到湖邊，竹音站住，視線轉向湖水，不說話。
尤影坐在草地上，用手指弄著小草：“梓晨哥哥說，昨天他媽媽可能對你說過什麼，但你不肯告訴他。他說和你吃午飯時你心神很恍惚。所以……叫我來問問。”
“不關段阿姨事。”
“那是你自己的事了？”尤影並不看竹音，“肯定是有話刺激到你。”
“……”
“因為……我？”尤影啪地拔斷一棵草。
竹音低頭看他：“不關影兒事。”
“果然關我事。”尤影說得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