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行走,一邊盤點,便有了《千秋家國夢》、《永遠的驛站》這兩本關於湖北與福建的地域文化散文。而這本仍與行走有關的散文集《一個人能夠走多遠》,敘寫的行走範圍則更其寬泛,除給我以生命之源的故鄉湖北及目前的工作、生活之地福建外,還涉及西藏、內蒙、甘肅、海南、安徽、浙江、河南、湖南、台灣等地。我以個人的行走為紐帶,將描述對象串在一起,特別著意於主人公(個體或群體)的行走方式、發展變化、人生價值、社會意義、本體觀照與生存啟示。比如《昨天並未遠去》,寫一群頂尖級的文化人從北京如潮水般湧向湖北鹹寧進行勞動、思想“改造”,他們受製於幾千年的封建傳統文化,無論是肉體,還是靈魂,都難以達到真正的脫胎換骨;《英雄的出路與末路》中的李自成,在個人行走的同時,還帶領著他的那些農民夥伴,以摧枯拉朽般的武裝起義方式,行走了大半個中國,最終仍逃不脫那宿命般的末路;《邊塞秋風》中的王昭君,《高原壯歌》中的文成公主,她們以“和親”這一女人的別致行走方式,達成民族間的和解,傳播華夏先進文明,起到了古代漢人僅憑軍事力量、武裝戰爭難以達到的目的與效果……我所能做的,就是在他們曾經行走過的地方或其歸宿之地,以現代人的行走與思維,作一番個性化的探究與詮釋。
本書的創作時間,前後拉得很長,大部分為近兩年所作,小部分寫於幾年前甚或二十多年前。比如《天地過客》中的二十多篇短文,最早的則寫於1989年。值得欣慰的是,時至今日,它們仍未“過時”。經過一番“沉澱”,最近不僅發表在全國報刊,被一些選刊、選本選載,其中《野花為誰而開》還被浙江、山西、四川、山東、江蘇等地的高考模擬、高三聯考、高三調研測試等類型的語文試卷,作為現代文閱讀試題……
就這麼邊走邊寫,我一直走到今天,也寫到了今天。
但我確實感到了一種身心兼俱的疲累。
一次聊天,朋友黃秋葦對我說,紀鑫兄,你已寫了二十多本書,多寫一本或少寫一本,對你來說,已無關緊要。
我何嚐不明白這一“道理”?也很想好好地歇一歇。但僅是歇歇而已,我的身上,已有一種行走的慣性,有時想停也停不下來。
行走帶來執與迷、苦與累,同時也催生了旅途的美感、行走的喜悅與收獲的幸福。
其實,行走不過是人生的常態之一,一種證明個體生命存在的獨特方式。
步入中年,青春的激情漸次隱褪,早已沒有“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的豪邁。但我相信,行走產生絕對的孤寂、絕大的歡暢與絕久的永恒。大徹大悟的圓融,“華枝春滿,天心月圓”的境界,在不斷的行走中,庶幾可以企望焉!
本想將這篇短小文字作為“後記”,轉而一想,“跋”也許會更為貼切。跋,除指書後短文外,還有在山上行走之意。既在山間行走,道路崎嶇蜿蜒,自然難行得很,因此著力也會更多一些。
2010年11月3日改訂於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