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3章(1 / 2)

“中。就聽兒子的了。”李芬用手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水,“老人們不是說:聽人勸,吃飽飯嗎?”他也算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

這時,山洞外麵的雨漸漸小了下來,閃電不見了,雷聲也遠去了。李芬看了看洞口外麵的那一塊天空,他的眉頭忽然皺了一下,“哎,這個事兒你們琢磨沒有?——這老天爺也怪了,為啥兒光有商大哥長篇大套的演講,咋兒就沒有一句兒崔海山的聲音呢?”

“噝……”郭連生嘬著牙花子,“呣……還真是這麼回事兒啊!”

“老天爺它也不能有選擇地記錄啊?”駱如丁也進一步地往深裏想了。

他們三個人都皺起了眉頭,在心裏反複地琢磨了起來……

其實他們三個人從善良的願望出發是不可能猜透這其中的暗道機關的——負責操辦此事的吉林護軍使孟恩遠,這個出身於天津衛南郊區西泥沽村的無業遊民,前半生窮困潦倒,打魚措蝦,做小買賣兒,啥都幹過。直到他三十九歲的時候,參加小站新軍才一點兒點兒地發了家,在他的家鄉跑馬圈地占了不少便宜。這小子老謀深算、詭計多端,這回他在九龍口刑場上跟商洪光一起槍斃的崔海山是一個渾身被打得血肉模糊、已經根本不能說話的替身。

孟恩遠想讓革命黨人死了在吉林再度起義的心思,少給自己管轄的地盤兒找麻煩;同時他自己又能貪汙了吉林督軍府懸賞的這十萬塊“袁大頭”的賞金。他琢磨來琢磨去,編造了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因為還有兩個武裝起義的首要分子沒有抓到,要保護提供情報的崔海山,所以不能在公開場合表彰崔海山。但是慶祝剿滅革命黨人武裝起義的勝利、向舉報人頒發十萬元賞金這樣的活動還是必須舉行的。於是,孟恩遠就決定將這項活動安排在自己的官邸裏麵舉行。為此他事前進行了周密的布置,再三叮囑安排在餐廳中執勤的貼身衛士們:就在酒過三巡之後,以他把酒杯重重地撴在桌麵上為號,將崔海山當場擊斃,以造成永久的封口,同時收繳發放給崔海山的吉林官銀號的那十萬元銀票。

一切都按照孟恩遠的設計照常進行著——表彰、頒獎,獎狀和銀票都由崔海山拿在手裏帶入了孟恩遠官邸的餐廳,放在了桌案上。酒桌上,高朋滿座,笑聲朗朗,舉杯頻頻……孟恩遠把能對一個告密者所使用的溢美之詞都用盡了,但是崔海山並沒有被好話和美酒灌暈乎了,他偶然地用眼神溜了幾下站在餐廳角落裏的衛士們,漸漸地感到氣氛不對,他們的眼神裏隱約地透射著一絲殺氣。於是,崔海山便托詞說在監獄中關押的那幾天裏吃牢飯鬧壞了肚子,他要去上廁所方便一下。

這個理由說得合情合理啊,監獄的牢飯哪有那麼幹淨的呀?所以孟恩遠也不好拒絕,他隨即喊了一聲:“張副官,你送崔副司令去方便一下吧!”

站在孟恩遠身後的那名副官便隨著崔海山走出了餐廳,引領他穿過走廊來到了官邸中的洗漱間。張副官為他拉開了洗漱間裏麵廁所的房門,示意崔海山進去。崔海山躬著腰雙手捂著肚子,裝出一副腹痛得利害,眼看就要憋不住了的樣子,迅速地解開了係在褲子上的腰帶,假裝著向廁所裏麵走去。就在張副官轉身向外走開的那一瞬間,崔海山突然雙手拽著腰帶向後一掄,便掛在了張副官的喉結之上,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過身來,把他象一條死狗似地牢牢背在了自己的後背之上,雙手拚命地朝前勒著,勒著……那名張副官連一聲都沒有哼出來,隻是無力地蹬了幾下腿,就徹底地斷氣了!

崔海山把張副官從自己的後背上卸了下來,安放在了廁所的抽水馬桶之上,然後輕輕地掩上了廁所的房門。他把腰帶又重新係在了自己的褲子上,稍稍平靜了片刻,觀察了一下洗漱間的環境,最後選定從小窗戶裏鑽了出來。

這時候他便拿出了燕子門輕功的本事,幾經攀爬就到了官邸的屋頂,他剛想穿房越脊地逃離孟恩遠為他設下的這個“虎穴”之時,猛然間他覺得這個思路不對,便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他思考了片刻,在瓦片上輕輕走了幾步,來到了屋頂上的小氣窗跟前,打開那扇百頁窗,小心地鑽了進去,回手又把百頁窗關上,他就躲在了屋頂與天花板之間的空隙裏了。

雖然經曆了一次險境,但是崔海山並沒有被危險所嚇倒,此刻他的頭腦十分清醒:自己的“飛毛腿”再快,也快不過孟恩遠的電話,發現自己逃跑之後這一時刻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孟恩遠的官邸。

果不其然,當孟恩遠感到崔海山與張副官許久未歸有些蹊蹺時,他打發屬下去洗漱間察看,這才發現張副官已經死在了廁所裏,而崔海山則逃離了官邸。這時,孟恩遠立即下令全吉林省城戒嚴,搜捕一名漏網的“革命黨人”!

崔海山留下來,還有他的一個打算:自己雖然沒有暴露吧?可在良心上來說也是出賣了一把磕頭兄弟呀,要真是得著賞錢也算夠本兒了,但事到如今自己啥兒也沒落著哇!這不中,孟恩遠你這個老賊把我的賞金貪汙了,那我也得讓你出點兒血——不是聽說你挺能斂財的嗎?那好,我就偷你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