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了兄弟”酒吧後台跟我是說話的是一名亞裔人,看上去年級不大,大不略看上去蠻幹淨利落的樣子,在這樣一個地方確實有點意料之外。他隨便打量我一眼,便低下頭繼續擺弄手上的冰錐,“給你杯外帶IceSoda就趕快出去吧,小孩子喝可樂記得去McDonald’s。”
流利的英語,然而是標準的Chin-glish——中國口音。
太熟悉了,和那女人一模一樣。惡心。
我不耐煩地在身上四處摸索了幾下,想起來錢包和ID卡還鎖在訓練館的locker裏。還好手裏提著的柔道服還裹著校隊的證件。
我抓出那張塑料卡片丟到巴台小子麵前,“自己看清楚。記得美國日期都是月日年,不是你們的年月日。”
他這才抬起頭好好的注意看了我一次,帶一點驚訝,更多的不屑。
我當然知道,自己剛才那兩句話說得不帶一絲感情,卻是無可挑剔的地道。是屬於他和那個女人的,中文。再說,和每個初見我的人一樣,他看著我的樣子一定懷疑我偽造身份。
反正,喧鬧之中,我早就招來周圍無數的注視了。很惡心的那種目光。
麵前直視我的一雙眼睛卻是明亮而狹長——這叫丹鳳眼,她告訴我過——一切都隻使我更加厭惡眼前的小子。我下意識看了看左手,剪得很齊的指甲尖上還留著一絲像咖啡色的深紅。
幾個小時前我狠狠揍了一個擁有同樣狹長眼睛的人。那人憑著他較大的體格勝利把我完全壓製在墊子上,那雙眼睛也是這樣鄙夷地射穿我,從離我鼻尖數公分的距離。
於是我拚命抽出一隻左手,瘋狂的抓向他長長的眼睛。
雖然因為對方反應及時隻是在臉頰上留下幾道痕跡,這卻值得我羞恥一輩子——作為一個judoka,技不如人,我竟然做出道裏最惡劣的犯規動作。
但是值了。那個女人,我可以說她,但別人,無論是誰,AbsolutelyNot.絕對不允許。
“對不起,不知道原來您今天剛好有享受酒精的權利了。”這次是標準的中文,語氣誇張的禮貌。柔道部訓練證被輕輕拋回來,“看來是我多操心了。那麼請今晚喝得開心。”
他很快恢複了隨便的表情,一笑,扔開冰錐去準備我點的IceWhiskey.
我不再看他,伸手要取回我的證件。
忽然一隻手臂伸了過來抓了過去。蓋著淡色的長毛,皮膚粗糙。酒精味和著濃濃的體味刺入我的鼻子,那也是我熟悉的味道——
小時候住了好多年的DonnieArch,擠滿了帶著這種味道的男人,棕色,白色,還有黑色。那是合著灰塵的汗味,黃油的酸味,和劣質煙草的腥臭。
黃種男人的味道就不一樣,他們不會把黃油當萬能調味劑用,也不向墨西哥人買假冒古巴煙。小時候,我還為這個原因感謝上帝,我是黃種男人。那時多傻。
我皺皺眉,懶得側頭看,幹脆任憑這隻惡心的手拿走了那一小片塑料。Pton大學男子柔道部副隊長,哈。反正我已經不再配擁有這個被自己侮辱的身份。
“Wooowhoo~~快看啊!漂亮的小兔寶寶竟然是超級大學的日本功夫Master!我看是拿了哥哥的證出來偷糖吃吧?”粗俗的語言,成年男人沙啞的聲音。周圍捏著嗓子的“嘿嘿”聲泛起,原來不一會兒四周已經坐過來了好幾個人。
我使勁閉上眼,頭腦裏已經繪出一個紅麵棕眼滿臉黃斑滿臉穢的白種男人。
剛推開那扇厚漆木門的時候,塞滿我眼睛的都是這樣的男人,要麼就是抹著廉價頭油甚至畫著濃妝的惡心男子。燈光下啤酒瓶,撲克,煙蒂散的滿處,肮髒的對罵,黑暗的角落裏傳出肉麻的低語扭捏聲。
Stone-Hard,或“硬石”,坐落在大大小小的采石礦邊周、這個州最底層區的一個Gay巴。一切如我所願,還能指望什麼更勁爆的。
“這麼香嫩的功夫Master?教叔叔們幾手~叔叔們有好多糖…”
“Yahyah~嘿嘿~~大的小的甜的酸的~~要不要今晚上我們開個HoneyParty歡迎我們的兔寶寶加入‘硬石’?”
“不不~~我們還是玩玩小弟弟家鄉的遊戲,那個…武士刀!嘿嘿…還有ju花…ju花湯……”
“FIdiot!什麼ju花湯?是ju花茶?跟TomCruisieeee一樣蠢~!幹脆我們陪日本小弟弟玩他拿手的柔道好了,我們四個陪你一起玩讓你隨便…”
我低下頭看手指,剛進來時橫著的心偷偷垮掉了一點。
為什麼世界如此純粹的惡心惡心惡心。哪裏都是。誰都是。
幾個家夥立刻因為我的不理睬開始暴躁。玻璃杯丟在巴台上的聲音,然後是椅子挪近,拖在地麵的嗡嗡聲。剛才那隻布滿長毛的手臂移向我的頸部,一口酒臭味的熱氣嗬在我左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