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浩瀚,無奇不有。聖彼德星係和艾薩克星係宛如孿生兄弟,它們時遠時近,有時相距5萬光年,有時相距不到1萬光年。星際研究家早斷言這兩個1級星係會二合一,至今仍相安無事。聖彼德星係外圍有一個行星叫米洛舍維奇,它的衛星是顆小型恒星,源源不斷提供生命必須的光。太空旅行者親切地稱呼這顆行星為“忠貞不一”,因它在兩個星係最靠近時,會逃逸到艾薩克星係,獲得新名稱塞納三號。
對這個秉性乖戾的行星,知者不多。主要因為它來去一個周期需要近億年,它上麵適宜生命存活,每當跨越兩個星係中間的漫長黑暗時,雖然自備恒星光源,宇宙裏輻射、暗雲等使生物遭滅頂之災,幸存者很少。
當PHONE8S型商船向塞納三號做閃入飛行時,它正在聖彼德星係外圍悠然自得,對此渾然不知。
飛船馬大哈艾薇兒:我已進入塞納三號軌道,關閉所有能量消耗,利用它的引力能,開始圍繞它滑行。誇克探測器已準備就緒。不是我吹,誰能這麼快找到三號?
哈普懶洋洋地張開大圓頭上的一道小嘴:“好樣的,老夥計,處理得當。這次不能盲動,先等待!”
唐英俑從休眠室出來,臉色憔悴,頭發蓬亂,神情沮喪。阿霽萊娜正在梳頭,關切地小聲問:“你又沒休息好,還做那個可怕的夢?”
他點點頭,手捂著胃,“那個魔女追趕進我的夢,我拚命跑,她執拗地趕,口口聲聲要什麼黑匣子裏麵的東西。”
“還是原始的軀殼好,重新製作的沒經過實踐檢驗。完美並不一定實用,英俊並不一定瀟灑,形酷並不一定心好。蒼蠅喜歡往廁所裏飛,黑媚影癡迷糾纏的軀殼,能好?還有可能是你的軀殼沉迷上她。建議你再重新製作一個,讓阿霽萊娜更用心幫助選擇參數,合謀出個加強型。以防逞英雄不得逞,耍聰明不……”詰笑從帕若萊嘴角流瀉。
“我認為,黑匣子肯定有黑暗世界的頂級機密,如同白子是光明世界的主宰一樣。”葉杈抖抖翅片,“你這小生物怎能有那本事得到?她什麼模樣?”
“我不敢看,怕中****。”
“你已經中了,要不天天夢見她。日有所想,夜有所夢。”帕若萊很中肯地說,“最好看看醫生,以免越陷越深。打仗進攻,看家護花,你是我們的主力呢。”
阿霽萊娜狐疑地看著他:“閉嘴!別爭論****、媚女,談正事。阻止我們實施計劃的敵人,知道這行星是又一個塞納,還會橫加阻攔。”
“我們的對手不是全知全能聖仙,要是那樣,我們早被分解。鄭重告訴你們--永遠睡不醒的廢物,在這裏絕不允許想、說以前發生的一切事,小心泄密,小心自己的頭。這顆行星叫米洛什麼?”
哈普的助手梅渴思把玩著手砍刀:“--舍維奇,米洛舍維奇。它竟有自己專用的小恒星,我第一次遇見。”
帕若萊看著客廳周圍顯現的影像,“它比尼蒂婭大十幾倍,難怪能吸引住那枚小恒星。”
“你難道跟他們一樣,鄉下來的山炮二狗子,孤陋寡聞。我什麼奇聞軼事沒見過,幾乎跑遍本宇宙。”哈普輕蔑的注視在散射。
“至少我沒被滿宇宙追債,報頭鼠竄,慌亂如喪家之犬。”
他馬上舉起手砍刀對準帕若萊,看著主子的臉氣得煞白。哈普撞到飛船頂棚,一個螺絲掉下。癡妹接住,原地浮起,把它擰固。
“什麼情況?我好不容易拽下智多星,硬鑽出窄窄的脖腔。”托勒斯費勁巴力地說,“好笨重的軀殼,誰研製的,肯定榆木腦袋。唯一價值點是肚皮能抵禦任何掃描波和意識探測。”
馬大哈:我校準遠視鏡,現在能看清地麵。畫麵顯示出山川河流,草屋泥路,水牛犁田。
“還處於刀耕火種文明期。”唐英俑有些站立不穩,可能還沉浸在噩夢中。
難怪一顆衛星都沒有。我正選擇降落點,注意顛簸,小生物們。
哈普大圓頭轉向托勒斯,馬硬啃在吹那三根黃毛:“老托,有啥打算?”
“降落在偏僻荒涼的山穀,不要驚動當地居民。”
“好!馬大哈,老夥計,聽到了嗎?先派出誇克探測器,再選擇降落地點。”
在山穀,龐大商船也很耀眼,帕若萊、阿霽萊娜用古老技藝都沒使它幻成周圍綠色、黃色、白色。還是托勒斯用意識力折斷周圍大量樹枝,遮蔽住船上部。
他們不敢開滑車出去,這裏還是農業文明,機器會嚇壞居民,引起騷亂,暴露行蹤。梅渴思建議讓唐英俑、馬硬啃先去打探。阿霽萊娜搶先說,自己與他倆相像,也可以去。
“我看行,挺般配。”帕若萊手中耍著梅花邪,“都是類人外形,膚色不同。”
“怎麼?純樸善良的當地居民不會以膚色評價我。隨著離開家鄉星球越遠,對軀殼有了更深認識,意識裏麵的內涵才最關鍵。”
“可惜,你還不會換軀殼。還是對升級版的軀殼感興趣,你思想沒跳升到生命認識的高度,停留在小生物的水平。”
馬大哈:分析大氣結果,適合他們三個軀殼,無害。引力強,會傷害軀殼的骨骼,需攜帶引力調解器。
“我一直戴著。”
“還是兀拉草牌的,質量可靠。”
馬硬啃也拍拍腰間。
他們三個走到山脊,向外張望。林外是無邊的農田,一個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的農民在鋤地。簡單商議後,他們決定上前詢問。
“你好,我們是遊客。”
“天,這裏還來遊客。哦,我叫董革命。”風差點把他吹倒,忙拄住鋤頭,赤腳上沾滿泥巴。
“革命,革誰的命?”
阿霽萊娜拽開想使壞捉弄人的馬硬啃:“哪兒有古老部落,我們想去了解風土人情。”
“這事我得問問賤內,她在寒舍煮飯。”
茅屋搖搖欲墜,秋風在屋簷唱《所破歌》。家徒四壁,土牆正中貼著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像,閃亮金光。麵黃肌瘦的妻子在丈夫解釋後,張開黃牙:“沿階級河一直走下去,見到鬥爭橋往右拐,到臥裏屯問永貴屯長,他是萬事通。”
他們告別出來,沿著臭不可聞的河流走,鬥爭橋突然垮塌,一個老頭叼著長煙袋蹲在地上,不停嘀咕:“已經塌了64次,都因為偷工減料,這次把鋼筋換成木棍。我放一個響屁它就塌了,快跑開。唉,民心不古,什麼世道。”見到他們過來,老頭改口說,“求你們,饒恕我,我什麼也沒說,我在吧嗒著抽煙。祝偉大金太陽萬壽有疆,不,萬壽無……”
“橋塌了,怎麼過河?哪裏有藥草?”
“前麵拐彎,水流很淺,剛沒腳麵。沒有藥草,都被我們吃光,餓啊。”
趟過河,轉過一排小煉鋼爐,走過放衛星梯田。他們終於找到屯長永貴,他老眼昏花,蓬頭垢麵,窮得丁當響,真正清官。他介紹,這裏人多地少,陸地都被踏遍,隻有個西洲島與世隔絕,孤懸海外,沒有開化,那裏肯定有古老的部落。曾經有多少熱血青年要去傳播大胖豬光輝思想,都檣傾楫摧。
阿霽萊娜說:“這裏居民神經兮兮。”
“把你關入專製、崇拜的籠子裏,每天洗腦,你也非瘋即傻。”唐英俑同情地看著貧瘠的土地,“歪打正著,打聽到可靠信息。隻有孤島上才有原主居民。”
他們返回飛船時,空中小恒星已西向。
西洲島?目標就那個島,肯定在西邊。馬大哈悄悄地隱形起飛。對於以星係為尺度閑逛宇宙的飛船來說,抵達那個小島,一箭之地而矣。實際上,小島並不小,隻是山高穀深,川遠水闊。他們還是選擇山後海灘著陸,沒有防守,在原住民心裏,無論什麼樣的船都不能戰勝海洋狂魔。
的確,不論歲月更迭,風雲變幻。這裏一直保持原生態,未汙染,純綠色。小國寡民,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老死不與海外往來。
唐英俑堅持不讓阿霽萊娜同去,她不肯。“不用化裝,當地土著就認可她。”帕若萊一語中的。他本以為開玩笑,她很氣惱。哈普看看她雜色的皮膚,意想再蓬頭垢麵一些更像。
“夠了,別開玩笑,還有誰去?”馬硬啃跟出來,把對講機似的通信器交給唐英俑。帕若萊被梅渴思舉起砍刀逼出來。
他們裹緊上衣,抵禦海風,狂行於天籟的疑視中,行色從容,有荒蕪在內心湧動。
夜,早已悄悄摸上島。上空有一些星大如鬥,速度移動快,用大步流星形容恰如其分。他們四個找到一條隱約的路,曲徑通幽,涉入黝黑森林。
涼風拂麵,礫石板腳。前方略平坦處,茅舍幾間橫設,燈火忽明忽暗。他們躡手躡腳靠近門扉。小扣,俄頃,門啟。咳嗽低語,步履蹣跚臨近的是個老婆婆,黑亮衣裙僵硬地擺動。細鐵絲頭發根根立,皺紋裏麵凝固著故事。明亮的眼睛掃射過來,寒透骨髓。她閃開身子,讓他們進來。
室內,土炕竹席,木凳石碗,古樸淳厚。阿霽萊娜柔聲地說:“打擾您,老人家,怎麼,隻有您自己,年輕人種田沒回來?”
“這是納什卡亞島,島外居民叫它西洲島,我是這裏最年輕的。”
“哦,長壽島,其他居民呢?”
“漫長寒冬要來臨,他們進入洞穴準備休眠。”
“那您為什麼留下?”
“等待。”
“……?”
“等你們!”
“……?”
扣門聲又響起,她出去,不一會兒領進托勒斯、梅渴思和金耐思,金耐思裹著肥大衣袍,隻露出兩個普通的手。
“怎麼都來了?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浪費人力資源。”帕若萊質疑,“莫非哈普要砍你們的頭?”
“不是,因為預感。在我強烈要求下,大圓頭才勉強同意,派梅渴思不惜一切代價保護我。”
老婆婆幹脆利落地說:“該來的都來了。剛才,這位姑娘問我為什麼留下等待。因為,善惡相伴,美醜對應,好壞孿生。昨晚,我已等來一夥。很多眼睛和意識開始貪婪地張望這裏,危險很快隨之而來。”
“來的是什麼?”
“黑暗世界的靈使者,還有混沌世界的冥使者,其他維度世界的幻使者,名頭很大,皆許我貴金顯爵,全嚇我軀碎意焚。”
他們大驚失意。梅渴思舉起手砍刀,更靠近托勒斯,護住他的小腦袋。梅花邪被抖顫的手指弄醒,時刻準備跳出展示凶狠。馬硬啃躍到一邊,阿霽萊娜看到唐英俑坦然自若就淡定不動,隻有五色秀發飄拂。
“沒必要心慌意亂。我們知道壞的家夥來到,好的家夥也會來,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