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之帝為儵,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
坐在歲月斑駁的木椅上,品著溫暖香茗,翻著老舊書頁。慢慢的,又回想起來了啊,那段曾經。
…………
深山空穀,鳥兒清脆的啼鳴,與潺潺的流水聲交織在這方安逸的天地間。綠蔭幽蘭之旁,一個身影自在地打著拳,腳步輕移,袖袍卷風,身影矯健空靈,絲毫不顯老邁。
忽而雙耳一動,老人停下了腳步,細細聆聽,竟有陣陣稚嫩的啼哭聲傳來。他急忙四下查看,發現那聲音正順著河流由遠而近,漸漸清晰。
急走了兩步,老人站在河邊往上遊看去。這一看,卻把他看的震驚,迷惑,隨即卻又釋然了。“是這個孩子嗎?師尊……但至少,是一段緣法吧。”
隻見那並不寬敞深邃的河流中,飄來一片巨大的碧綠蓮葉,蓮葉九瓣,片片晶瑩,就如最純粹的碧玉翡翠一般。尚有數十米遠,便已傳來陣陣清香。
仔細看去,那蓮葉下麵竟閃爍浮沉著九色波紋。赤、黃、綠、青、藍、紫、金、銀、黑,九色蕩漾,所過之處波光粼粼,層層漣漪泛起,原來卻是九條神采奕奕的錦鯉。
微風吹拂,把岸邊的枝葉吹得彎下了腰,似乎在為錦鯉開路。一路芳香彌漫,水紋陣陣,九色錦鯉也將那碧玉蓮葉送到近前。
老人輕輕一笑,彎下腰卷起衣袖,將那嬰孩兒抱了起來,低聲安撫,眼神中流露著憐惜與無奈。
“可憐的娃兒,也不知你從哪兒來,小小個年紀就流落到了這荒山老林之中……既然如此,索性便隨老道一塊活著吧。”老人慈祥的笑著。
“希望你這一世,能快樂逍遙,莫要受煩憂紛爭所擾。便叫無衝吧。”
話音未落,那孩兒卻止住了哭啼,瞪著大眼望著麵前這老者,漸漸露出了笑顏。
清脆的笑聲響起,驚起了飛鳥,也逗樂了老人。已悠悠遠去的九色錦鯉沉入了水中,碧玉般的九瓣蓮葉刹那破碎,化成點點晶瑩綠光,灑在了水麵上。
盈盈喜悅,飄蕩在空曠的山穀之中,這地方終於也不再那麼孤寂了。
…………
每次想起師傅與自己訴說的畫麵,總覺得他是在講故事。嗬嗬,隻要師傅能開心就好啊……可惜了,好想再聽一次故事啊。
輕輕的抖動,也引得那木椅“嘎吱”作響,但聽起來倒像是在附和著他的心情。
“無盈師傅……”
…………
勁風拂過,水麵蕩開層層波紋,把湖麵蓮葉上歇腳的蜻蜓都驚得慌張飛起。
“嗬嗬,莫要心急。你此招蕩風式已得其形,但個中神韻還需細細琢磨,方可風過無痕不驚落葉。”無盈背著劍走了過來,笑嗬嗬的道。
十餘歲的少年郎縱使皺著眉頭,卻也擠不出半分皺紋。他嘟著嘴道:“我琢磨了好久呢……今早還起來琢磨了大半個鍾呢……”
無盈搖搖頭,拍了拍無衝的肩膀道:“你這皮小子,無論是玄道之術,還是刀劍之法,都需要用心去品,方能探得精髓。”
一老一少,便在河畔溪邊,欣欣然談論起道來。
可在這等溫馨時分,卻總有不速之客。
無衝緊閉著雙眼,抓著木椅的雙手青筋暴起,他似乎極其不願回想起接下來發生的事。
血!飛濺!從那單薄的身子噴湧而出!卻像是把這天地都給染了血紅!
老道拚著最後一股氣,解下腰間玉佩塞到小徒兒手中,將其甩入了河流,末了也隻來得及喊了一句話。
“道心不可染塵……照顧好自己!”
餘音消弭,在無衝的眼中,隻剩下了無盡的血紅,以及正中間的那張臉!
漸漸地,眼前似乎彌漫起了水霧,繼而化為涓涓細流,一遍遍的把血色衝刷,隻不過卻是衝刷入了心裏。
…………
“啊……還是忍不住了啊……”
無衝深吸一口氣,方才止住了流不停的淚水。
他放下手中的破舊古書,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側邊百葉窗前,呢呢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