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吳蜀爭奪荊州之戰——荊州及猇亭之戰(3 / 3)

是月,劉備見各路進兵順利,乃自秭歸渡江而東,緣山截嶺分立營數十屯,以達於猇亭(今湖北省宜都縣之西,長陽縣之南名虎腦背市之地是)。為兼顧攻守之計,於是吳、蜀兩軍遂形成對峙之勢。及諸葛瑾使蜀不得要領而返。8月孫權為求能以一意對蜀拒戰,使魏不製其後,乃遣使稱臣卑辭奉章於魏,並送於禁等還。

先是,魏文帝丕詔群臣,“還料劉備嚐為關羽出報孫權否?”眾議鹹雲:“蜀小國耳,名將唯關羽,羽死軍破……國內憂懼,無緣複出。”獨侍中劉曄曰:“蜀雖陝弱,而備之謀,欲以威武自強,勢必用眾,以示有餘。且關羽與備義為君臣,恩猶父子,羽死不能為興軍報敵,於終始之分不足矣。”及孫權奉章稱臣,群臣皆賀;劉曄獨曰:

“孫權無故求降,必內有急。權前殺關羽,劉備必大興師伐之。外有強寇,眾心不安;又恐中國往乘其釁,故委地求降,一以劫中國之兵,二假中國之援,以強其眾,而疑敵人耳。天下三分,中國十有其八……吳、蜀各保一州,阻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國之利也。今還自相攻,天亡之也。宜大興師徑渡江襲之,蜀攻其外,我襲其內,吳之亡不出旬日矣。吳亡,則蜀孤;若割吳之半以與蜀,蜀固不能久存,況蜀得其外,我得其內乎?”帝曰:“人稱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來者心,不若且受吳降,而襲蜀之後也”。曄又曰:“蜀遠吳近,又聞中國伐之,便還軍,不能止也。今備已怒,興兵擊吳,聞我伐吳,知吳必亡,將喜而進,與我爭割吳地,必不改計抑怒救吳也。”帝不從,遂受吳降,遣使拜孫權為吳王加九錫。並遣使向吳求貢大貝、明珠、象犀、玳瑁、孔雀、翡翠鬥鴨、長鳴雞等。吳群臣以荊揚貫有常典,魏求非禮宜不理會。吳王孫權曰:“彼所求者,於我瓦石耳,孤何惜焉?且彼在諒總,而所求若此,寧可與言禮哉。具以與之!”於是,孫權拒蜀之部署,完全告成。(劉曄諜見三國誌本傳)

曹丕既封孫權為吳王領荊州牧,即劃分以荊、揚江表八郡為荊州,以荊州江北諸郡為郢州,權雖不快,不敢言也。丕更遣使至荊州,詢問有關劉備進兵情況。及聞備在秭歸至猇亭間彌山盈穀以樹柵連營七百餘裏,以與吳軍相爭,吳軍亦分軍與之峙。乃謂群臣曰:“備不曉兵……豈有七百裏營,可以拒敵者乎?苞原濕險阻而為軍者,為敵所擒,此兵忌也。孫權上事,今將至矣。”(三國誌卷二文帝紀)

陸遜既奉命為吳大都督,督諸軍以戰蜀,乃下令各軍就其與蜀相峙之局,堅守不得出戰。諸將以孫桓被圍於夷道,求救甚急,皆主張集軍前往救之。遜曰:“未可!”諸將曰:“孫安東公族,見圍已困,奈何不救?”遜曰:“安東得士眾心,城牢糧足,無可憂也。待吾計展……欲不救安東,安東自解。”吳諸將以陸遜怯敵。自以為孫策時舊將,或公室貴戚,各自矜恃,心為不服。及聞陸遜是等語言,群起嘩然,不相聽從,逼問欲展何計?遜立起按劍以向眾曰:“劉備天下知名,曹操所憚。今在境界,此強敵也。諸君並荷國恩,當相輯睦,共翦此虜,上報所受,而不相順,非所謂也。仆雖書生,受命主上,隨家所以屈諸君使相承望者……以仆有尺寸可稱,能忍辱負重故也。各任其事,豈複得辭,軍令有常,不可犯也!”眾乃寂然,各守不戰,一如軍令。惟各皆懷於危亡,隻恨主上用人不當,對此懦弱驕橫之大都督……各人敢怒而不敢言。(上引三國卷五18陸遜傳)

會蜀軍先遣其將吳班率數千人於平地立營,欲以挑戰。諸將複向陸遜建議,皆爭欲出兵擊之……遜曰:“備舉軍東下,銳氣始盛。且乘高守險,難可猝攻,攻之縱下,猶難盡克,若有不利,損我大勢,非小故也。今但且獎勵將士,廣施方略,以觀其變。若此間是平原曠野,當恐有顛沛交馳之憂。今緣山行軍,勢不得展,自當疲於木石之間,徐製其敝耳。此一小軍突立營平地,必有譎計。且觀之,不可以擊也。”諸將不解,以遜畏戰各懷憤恨。

劉備既知其立營平原之計不可以誘致敵人,乃引伏兵八千,從穀中出。陸遜因指告諸將曰:

“所以不聽諸君以擊吳班者,即揣知其必有巧計故也。”諸將唯唯。遜因令部將宋謙等隨蜀軍後,攻其五屯,斬其將而歸。諸將遂稍服之。孫權得密報,亦遣使向遜問,何以在夷陵不動之計。於是遜上疏曰:夷陵(今宜昌)要害,國之關限,雖為易得,亦複易失。失之非徒損一郡之地,荊州可憂。今日爭之,當令必諧。備幹天常,不守窟穴而敢自送。臣雖不材……奉威靈以順討逆,破壞在近。尋備前後行軍,多敗少成,推此論之,不足為戚。臣初嫌之水陸俱進,今反舍船就步,處處結營,察其布置,必無他變。伏願至尊高枕,不以為念也。

自此吳軍堅守,蜀軍欲進下得,遂相峙於高山大川之間,自是年(黃初3年公元222年)正月至6月末,彼此不得決戰。

閏6月陸遜將集諸軍進攻,諸將並曰:“攻備當在於初,今已令敵深入五六百裏,以與我軍相銜持經七8月,其諸要害,曾落入敵人固守中,擊之必無利矣。”遜曰:“備是猾虜,更嚐事多,其軍始集,思慮精專,未可幹也。今住已久,不得我便,兵疲意沮,計不複生。故掎角此寇,正在今日。”乃先攻一營,不利;諸將皆曰:“空殺兵耳!”遜曰:“吾已曉破之之術。”乃勅將士兵卒各持一把茅,以火攻拔之,一爾勢成,便通令諸軍,同時俱攻。虎威將軍朱然,首破蜀軍前鋒,繼續進攻,遂遮斷蜀軍後道。振威將軍潘璋進斬蜀軍護軍馮習……偏將軍韓當與朱然並擊蜀軍於涿榔(在今滅北宜都西北馬鞍山下)大破之。綏南將軍諸葛瑾、建忠郎將駱統、興槧都尉周胤亦自孱陵(今滅北公安西)進擊猇亭,與陸遜大軍共攻破蜀軍主力於猇亭。及吳軍主力齊集於猇亭,連破蜀軍四十餘營,蜀將張南等力戰死之,蠻王沙摩柯陣亡,杜路、劉寧窮逼降吳。劉備全軍已敗,乃登馬鞍山(在今湖北宜都之西長陽之南),陳兵自衛。陸遜督諸軍四麵圍攻之,一日一夜,死者萬數,降者數萬,蜀軍遂土崩瓦解。備因夜率輕騎突圍,遁向西北而走。(上引陸遜傳)

吳安東中郎將孫桓被圍於夷道,見吳軍反攻已破蜀營,乃率軍奮力出戰,得見陸遜,乃前謝遜曰:“前實怨不見救,直至今日,乃知調度自有方耳。”桓聞劉備已遁走,度必自長江南岸還蜀中,乃奮不顧命,自後追之。備至石門山(今湖北省巴東縣東北30五裏)為之逼甚,乃令驛人以行囊軍需鐃鎧塞道,發火燒之以為斷後。因此一追一阻,蜀軍各部益離散不得集……各軍未奉軍符不敢擅動。吳兵突至,蜀卒四散,致使其軍中船隻、器械、水軍資,盡委之於吳。而因追殺爭渡,更使江上屍骸漂流,遮江而下。備因大慚恚曰:“吾乃為陸遜所折辱……豈非天耶?”乃收容散卒徐遲於巫縣(今四川省巫山縣)之南。不意孫桓已率吳輕兵百餘人,連夜西進,超越在劉備之前,竟在夔道(今四川省奉節縣東南長江南岸上)狹處,斬土填道,截住去路以邀擊劉備。備不得已,乃棄馬踰山險以走。會翊軍將軍趙雲自江州來迎,孫桓始退,備乃得免。備忿恚曰:“吾昔初至吳城,桓當小兒,而今迫朕,乃至此也。”(上引三國誌陸遜傳、卷30二劉備傳、卷五十一孫桓傳)

劉備步行至白帝城,始知其鎮北將軍督江北諸軍之黃權因不得回蜀,已投降於魏,其侍中馬良督五溪諸蠻之進取武陵者,業為吳將軍步陟攻破,馬良死之。蜀將軍傅彤為後殿,兵眾盡死,彤於激烈抗拒之後,被吳軍所擒斬之。備從事祭酒程畿,見軍皆江而退,因未奉到軍符不肯走,眾勸之走,畿曰:“吾在軍,未習為敵之走也!”亦死之。

孫權在武昌,聞陸遜已破蜀軍,劉備遁走,諸將軍正事追擊中,乃親赴前方以勞陸遜及諸將……諸將述及事先各不心服,而率如遜謀因以破蜀諸事。孫權乃問陸遜曰:“君何以初不啟諸將違節度者耶?”遜對曰:“臣受恩深重,任過其才。又此諸將或任腹心,或堪爪牙,或是功臣,皆國家所當與共克定大事者。臣雖駑懦,竊慕相如、寇恂相下之義,以濟國事。”權大笑稱善!加拜遜為輔國將軍。蓋取孫子所謂“夫將者,國之輔也,輔周則國必強,輔隙則國必弱”之義也。(上引陸遜傳、孫子諜謀第三)

時將軍徐盛、潘璋、宋謙等,各以其前鋒李異、劉阿等踵躡蜀軍至於白帝城之南山,又各以蜀軍之情況回報,盛等各競上表言“劉備必可成擒,請複攻之!”權以問陸遜,朱然、駱統……遜等皆以為曹丕已在大合士眾,雖外托助國討眾,而實有奸心,不宜一意西向而忽視大敵也。權因召劉阿等還守巫縣(今四川省巫山縣)。

三、戰後之政局

孫權已大獲戰勝乃以是役中,所得蜀軍之印綬、首級、土地、以及將士所有功勳,宜加爵賞者,皆表列裝運,報捷於魏。魏曹丕以鼲子裘,明光騑、腓馬、及其所作之典論與詩賦各一事賜孫權。並與權以詔書曰:老虜邊窟,越險深入,曠日持久,內迫疲弊,外因智力,故見身於雞頭,分兵擬西陵,其計不過謂可轉足前跡,以動搖江東。根末著地,摧拆其支,雖未刳備五髒,使身首分離,其師降誅,亦足使虜部眾凶懼。昔吳漢先燒荊門,後發夷陵,而子陽無所逃其死。來歙始襲略陽,文叔喜之,而知隗囂無所施其巧。今討此虜,正似其中。

將軍勉建方略,務全獨克!以嘉之。

黃初3年9年,魏欲遺其侍中辛毗,尚書桓階與孫權為盟誓,並征任質子,權堅辭不受。

時魏已平定塞外烏桓、鮮卑之亂。曹丕以孫權誠心可疑,將起兵伐之。劉曄諫曰:“彼新得誌,上下齊心,而阻帶山湖,不可倉卒製也。”歪以問賈詡曰:“吾從伐不從命,以一天下,吳蜀何先?”對曰:“攻取者先兵權,建本者尚德化。陛下應期受禪,撫臨率土,若綬之以文德,而俟其變,則平之不難矣。吳蜀雖蕞爾小國,依山阻水……劉備有雄才,諸葛亮善治國,孫權識虛實,陸遜見兵勢,據險守要,泛舟江湖,皆難卒謀也。用兵之道,先勝後戰,量敵論將,故舉無遺策。臣竊料群臣無備權對,雖以天威臨之,未見萬全之勢也。臣以為當今宜先文後武。”

丕皆不從。乃命征東大將軍曹休,前督軍張遼,鎮東將軍臧霸出洞口(在今安徽和縣江邊)……大將軍曹仁步騎數萬出濡須(在今安徽省巢縣東南含山縣之西);上軍大將軍曹真,征南大將軍夏侯尚,左將軍張郃,右將軍徐晃等圍南郡。孫權乃遣建威將軍呂範督五軍以舟師拒禦曹休等;以左將軍諸葛瑾,平北將軍潘璋,將軍搗粲救南郡;以裨將軍朱桓為濡須督以拒曹仁。同時吳王孫權以揚、越、蠻夷及荊州桂陽、零陵各蠻夷皆起為亂。權為求弭定內難,稍緩魏之進勢,乃因魏使浩周問質子之便,向曹丕重新稱臣卑辭上疏,求自改厲,若罪在難除,必不見置,當奉還土地民人,乞寄命交州以終餘年,雲雲。丕報之曰:“朕之與君,大義已定,豈樂勞師,遠臨江漢?若登身朝到……夕召兵還耳”。於是,孫權決心抗拒,改元黃武,臨江拒戰。丕亦自許昌親征,是年11月至宛。孫權為拒此大敵,乃謀西和蜀,遂遣太中大夫鄭泉往聘蜀漢,漢亦遣太中大夫宗瑋報之,於是吳蜀複相通好。至黃初4年2月曹仁攻濡須敗,3月夏侯尚諸軍圍江陵不下,適又大疫,丕遂引軍北還。曹丕智術短淺,不用劉曄、賈詡之謀,故有此失。(上引三團誌卷十賈詡傳卷十四劉曄傳)

是年3月漢王劉備於永安(即白帝城)病篤,遂召丞相亮至,命輔太子;又以尚書合李嚴為副。備謂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終定大業。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

臣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貞之節,繼之以死!又為詔敕太子曰:入五十不稱天,吾年已六十有餘,何所複恨……但以卿兄弟為念耳,勉之勉之!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惟賢惟德,可以服人,汝父德薄,不足效也……汝與丞相從事,事之如父。丞4月殂於永安。5月太子禪即位,時年十七,改元建興。封詆相亮為武鄉侯,領益州牧,政事無巨細,皆決於亮。(上引三國誌卷30二先主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