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還是離開吧(1 / 3)

一場春雨剛逝,被雨水澆灌的土地,滲出清香的氣息。無不昭示著春天即將到來,枝頭的嫩芽也隨著微風輕顫,水珠滴落。

正應了“春寒料峭”這個詞語,天氣一點都不暖和。路上的行人很少,寥寥無幾地裹著大衣行著。偶有不打傘的,在春雨裏疾行,腳下濺起水花。

繞過眼前的一片繁華,是一座並不高聳的山。幹枯的枝杈漫山遍野地分布著,使得整體顏色有些灰暗。

好在半山處,有一抹紅色點綴著,是一棟靠柏油馬路的別墅。紅色瓦礫,因為雨水的衝刷,現出更加鮮豔的顏色。如果你細看,就能看到臨街的白色陽台上一前一後地站著兩個人。

為首的男人神情憔悴,緊抿著唇。兩手背在身後,兩眼無神地望著遠處的景色。平日裏,歐義柯最喜歡站在這裏眺望。近日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對所有的事情都失了興趣。

身後的人則局促地站著,連頭都不敢抬。兩手來回搓著,麵上的表情盡是僵硬。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立著,房間牆上的鍾擺每晃動一下,都會發出極大的聲響,撞擊著兩人的內心。

對歐義柯而言,放眼所能看到的所有事物都是死物,到處都能嗅到死亡的氣息。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哭天搶地的情景,紙錢燃盡,化為灰燼漫天飛舞的場景。所有的聲音和觸感,似乎也在那一瞬間,消失殆盡。

他輕歎一聲,才開了口,也不轉身,開口道,“老愛,你還是離開吧。”

身後的人聽到這話,身子狠狠地一顫。一直低垂的頭抬起來,注視著麵前人的背影。雖然這個結果早就預料到,但要他接受,還是有些困難。

已然30多歲的大男人,眼角卻漸漸開始濕潤。張口欲說些什麼,可最終隻是張了合。

歐義柯即使不回首,也知道對方此刻的神情。

他同老愛是十幾年的同學,雖然名義上老愛是他的司機,可歐義柯待他從來都猶如親人。此刻說出這樣的話,他比對方內心還要不忍,還要不好受。

可唯有這樣,對於他來說,對於彼此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於是,那一晚,你就會看到一個吵鬧不休的小女孩。左右兩邊紮著的羊角辮在掙紮中弄散了,嘴裏喃喃地說著一些話。

起先,男人還好脾氣地勸慰著,“寶兒,乖,要聽話。”

小女孩哪裏聽得進去,哭鬧著。眼淚鼻涕一大把糊在臉上,袖子被扯得老長,露出白嫩的肩膀。

“不,我要找亦飛。”她癟著小嘴,麵朝著亮堂堂的大門。

愛紹興心裏有些不忍,可門外的車子不時按著喇叭,催促他快點離開。

他蹲下身,連扯帶拉將女孩子摟進懷裏。

被一舉動驚到的小姑娘,踢騰著腿,發出更加嘹亮的哭聲。直到被塞進車裏,淒厲的哭聲才有所減弱。

男人立即將車門關上,任由小姑娘在裏麵拍打車窗。回首站在當下,眼睛噙著淚水,轉身上了車。

天已經漸漸黑下來,車燈照亮了一條通往山下的道路。

直到車子遠去,看不到一點蹤跡。歐義柯才從一旁站出來,邁步走到陽台上,久久無言。

有人輕叩房門,隨即房門被打開。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恭敬地站在門外,“董事長,晚餐已經準備好了。您看,要不要叫夫人出來?”

一直站在陽台上發愣的男人,這才轉了身。黑暗中,沒有開燈,他臉上的神情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卻能明顯感覺到陰鬱的情緒。

“我不吃了。老關,給夫人送過去吧。”這麼說的時候,右手抬起來在空中揮了揮,示意來人出去。

見此情景,老關再無二話,退步出了房間。望著緊閉的房門,不禁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從坐進車裏之後,小姑娘就沒停止過反抗。

“爸爸,我們為什麼要離開呀?”

“爸爸,亦飛怎麼樣了?”

“爸爸,如果你不讓我見亦飛,我就永遠都不理你了,哼。”

畢竟還是孩子,說起話來奶聲奶氣的。從起先地踢踢打打,到後麵的威脅,讓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男人,著實傷透了心。

養女兒有什麼用,一懂事就圍著別的男孩子亂轉。

雖然這樣想著,可心口卻被另一種情緒壓得喘不過氣來,特別是在聽到愛琴問“亦飛怎麼樣了”的時候。

他不敢回頭,怕是一扭頭,就會被她那古靈精怪的女兒看到通紅的眼眶。隻低聲囑咐駕駛位上的人,“快點開。”

車子就在渺無人煙的道路上疾行,時間久了,後座的人兒也疲憊地睡著了。

愛紹興轉身就看到歪倒在一旁的女兒,臉上還掛著淚,由於剛才的痛哭流涕,鼻子發出悶悶的聲音。

“想好去哪兒了嗎?”駕駛位上的人開了口。

他回了身,目光望著前方,“還沒想好。”

是啊,從一踏入社會,他就跟著歐義柯,既是上下級關係,又猶如親人。如果可以,他願意一輩子都為他開車,一輩子為他打理所有的事情。

可時至今日,正如他說得,或許這樣的選擇才是最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