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2 / 3)

“我沒聽錯吧?你要吃什麼?”

“跟我來。”然後她拉住我的手,飛快的跑起來。

我那年29歲,我以為自己在風中進行初戀。

她跑在前一步,不時回過頭來催聲“快點啊你老啦?”然後看著我瞪圓眼睛,她會放肆的笑。第一次笑得那麼毫無章法。因為夏鷗以前不笑的,就算笑也隻是嘴動動,眼睛從來都是很平靜。

我豁然開心起來,任她輕柔的拉著我的手,你可以想象她頭發被風吹拂後飄入我嗅覺範圍內的味,少女的溫馨使夏鷗這時看上去像那大海的小女兒。

小時候看過童話,大海有12個女兒,而最小的女兒最是美麗而善良。

跑了一會,夏鷗在一個路邊攤位下停住。整個“店”就一把大的遮陽傘,和一張四角桌,上麵人工寫著“涼蝦5角”字跡是毛筆字,已經快脫落了。攤位麵前是一排平房,婦女兒童們平靜的沐浴在夏陽下,好奇的看著我和夏鷗——盛裝來吃涼蝦。

我感覺自己像個瘋子。

夏鷗很快樂,她清脆地叫喚老板娘,要2份涼蝦。

“夏鷗?是你嗎?”老板娘的個大約50的婦女,飄著一臉親切的小雀斑。

“是啊,張嬸!我帶我朋友來吃你家的涼蝦。”

老板娘一下子注視到我,和夏鷗的母親一樣看人點都不知道含蓄。看得我幾乎要臉紅了。我那時滿頭汗,穿著白襯衫,抱著西服外套,高高的挺立在她的遮陽傘下。不知道手腳怎麼放。

“哦坐啊!年青人!”她親切的招呼,笑得好象山間的向日葵。

我看夏鷗很隨意的找了張小凳子坐下了,我也拘謹地坐在她旁邊。

老板娘盛了滿滿兩大碗涼蝦過來。

我有些不想吃,喝了點水就放那兒了。

夏鷗開始吃了,她一口一口的,速度很頻繁。一會就快見底了。然後嬉笑著說還要。

我就不能想象前幾天夏鷗在酒吧“妖綠”,喝芝化士時的斯文優雅。

夏鷗說腳累了,就把涼鞋脫掉了,光著她白嫩的腳踝,掀高裙子裸露到大腿,那些都是耀眼而美麗的。她像個深山裏的水妖,不加一絲修飾的鬼魅著,毫不費力的任何一個動作都盡是誘惑。

她見我在看她,吐吐舌,笑:“你幹什麼又這樣瞪著我?眼睛張得圓圓的,看上去好幼稚哦。”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就沒說話。她又開始吃她的涼蝦,發出可愛的聲音。

“張嬸,你們家的涼蝦還這麼好吃呐!我還要一碗。”

“哈哈,好吃吧!那你可以經常來吃嘛,好多年沒看見你了。對了,你媽還好嗎?”

“恩,還是老樣子。”

然後她又開始吃。

“你好象以前經常來這裏。”我總算忍不住好奇,問。

“是啊,你看你左手邊,第三間屋,就是我從小長到大的家。我是吃張嬸的涼蝦長大的。嗬嗬”她說著,對老板娘一笑。埋頭又吃。

真那麼好吃嗎?可是我覺得想……想一種廁所裏的動物。越想越不敢吃。

“你們家,以前住這裏嗎?”這裏是很綠色,還畢竟算貧民窟了。

“恩,住這裏。住了十年。啊,說起來,這涼蝦有十多年曆史了!”她悠悠地說,我跟著她的話輕輕的假想,一個市井裏長大的美麗女孩。

聽她回憶是一種清涼,比涼蝦美味,至少我這麼覺得。

“後來呢?”問“後來,後來媽跟了一個很有錢的男人,再後來我們就跟著有錢了,搬了家,住進了全市最頂級的花園小區……隻是我再沒吃過張嬸的涼蝦了。”她的那碗又吃完了,望了我一眼“你都不吃嗎?”帶一臉讒相。

“哦,我不想吃。剛才飯吃多了。”

“那我幫你解決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我的那個帶藍花的陶瓷碗就被移到了夏鷗麵前,她三口兩口開始吃起來。

“你要吃,再多叫幾碗就好了嘛。”我納悶。

“恩,但是會把張嬸吃垮的,她一定不會收我們的錢。”

想想也對。

夏鷗又開始對著我回憶了,“小時候,家裏很窮,我從小就沒父親,母親帶我到十歲,我記得我每天放學回來,必然要吃一碗涼蝦。那時母親拿家裏最大的碗,在這裏買,但還是不夠我吃呐!”夏鷗說了有史以來最多的話。“說起來,這涼蝦的味道怎麼都不會變,冰冰滑滑,清清涼涼,又軟又耐嚼。”

我看著她,這個享受般吃著涼蝦的女孩。我真不敢相信她目前的我包養的情婦。

夏鷗隻是個妓女。

我向夏鷗相反的方向忘過去,才發現兩邊都是平方,中間一條大約5米的過道,還有著石板路,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光著屁股向這邊瞧,我一看他,他就害臊,轉過臉跑開了。

夏鷗最後這碗吃得很慢,算算好象吃了半小時。我知道這孩子在留連。

我想問她,為什麼好好的書不讀要去做這行,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媽……活不過明年了。”這個聲音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本來我們都沒說話了,張嬸去她屋裏忙了,就我和夏鷗坐在這裏。她猛的一句話,像一排海浪般襲來,給我個措手不及。

夏鷗說完這句話,立即抬頭望著天。

記得我小時候,要哭就看著天,那樣淚水就不會流出來。

“為什麼?”我聲音在輕顫。因為我無法想象,像她媽那樣年輕的母親,會死去。而我不知不覺已把那可愛的母親想占為己有。

“我媽她,一年前被確診為[此貼涉嫌違規,請及時聯係斑竹]癌。”

“那她自己知道嗎?”

“嗬嗬,很可笑的是,這件事是她親口告訴我的。那時她還安慰我別哭呢。”

我不敢看她,我怕看見她的晶瑩的珍珠。

“我從來沒為這件事在媽麵前哭過。我哭她會很傷心……哎小斌你幹嘛呀!

我不會哭的,你眼神躲什麼!“

她突然笑著輕罵我。

“哦,我,我沒躲啊。”很不自然地回他的話,掩飾心裏對他的愛憐。

“恩,說說你對恩……妓女的看法。”她轉了話題問,卻也是明顯在妓女二字上難以自然吐出。

“不尊敬,也不輕視。”我老實的說。

“你猜我媽,是幹什麼的。”她問,眼光閃過恐懼,強裝鎮定,卻帶了輕微的可憐。

我猛的想到了什麼,不敢相信地望著夏鷗,“伯母她……”

“嗬嗬,猜到了吧!我媽是個妓女!”

我聽到這些個字,差點沒把碗給打翻。它們從夏鷗嘴裏吐出,有代表慈祥的“媽”,有第一人稱“我”,還有那很敏感的“妓女”我真不希望這些詞連串,更不希望從夏鷗這如此潔白的女孩嘴裏落出。

“但是你也看見了,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永遠猜不到。是的,她是個妓女,眾人包養過的情婦,可是,也是我母親。就像你今天看見的那樣,她笑得那麼美好而慈愛,因女兒找到個好伴侶而驕傲,她親昵的叫我寶寶……盡管她是個妓女。

我發誓,從小到大,自我懂得了她的職業後,我沒一點看不起她。因為她是在為我付出。“

如果說當我知道伯母是個妓女時,我失措了;那麼當我聽見這後一篇發自妓女的女兒——一個小妓女的肺腑之言時,我驚呆了。我好象落入了一個妓女的世界,標語是“雖然妓女,可是人性。”

我沒說話了,夏鷗也不說了,緊緊的保管好了她的巧笑倩兮。她又開始吃涼蝦。直到吃得一點不剩,好象要把她的孩提時純淨的美好全部收藏到身體深處。

五、走時張嬸果然死活不收夏鷗的錢,雖然僅3碗,兩塊錢還要找5角。

她樸實的說“夏鷗啊以後多帶著你英俊的男朋友來吃張嬸的涼蝦啊!”

夏鷗笑著說好,我也友好的致意還會來。

隻是那是這輩子最後一次吃這位臉上綴著小雀斑的婦女的涼蝦了,因為沒過多久這裏就拆遷了,大家都分散到不知何處。夏鷗聽說這些時,我以為她會說以後沒涼蝦吃了。誰知她先是一愣,然後輕聲說以後再沒有她的天空了。

我想她已經把那片藍天,永久的封鎖在天堂般純淨的心裏。那裏沒人耕種,那裏永沒有汙染,那裏也絕不會拆遷。我死不承認,那天也已經緊鎖在我心裏。

過後,我開始對妓女有種說不清的情愫了。夏鷗倒是像根本沒發生一樣生活,保持麵容麻木,除了連拉三天肚子。

夏鷗要我去常去看看她媽。

“你沒事多去看看我媽好不?多陪她說會話,討她開心吧。”那天晚上夏鷗就這樣說。我又開始皺眉,我想小姐你最大的不可愛就是永遠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立場。我有多少時間去陪一個妓女的母親呢?

我心裏這麼想了,臉上也立刻這麼表現出來了。

“你是在意她是妓女呢?還是不滿現在對你說話的是妓女?”夏鷗說,她似乎生氣了,用從未有過的生硬口氣對我說。

我在意她媽是妓女?我至今能回想起我那天在她家聽她拉家常時有多親熱,也能體會出當我知道伯母是個妓女時心裏有多惋惜卻不鄙視。

“我隻是不喜歡你對我說話的口氣。”我也來氣了。

開始抽煙。

“好了,我要去洗澡了,你去幫我放水吧。”硬生生地對她說,不帶絲毫情愫。

她沒多說什麼,去浴室了。爾後我聽見流水的聲音。我有些急噪,我心裏開始怪那嘩嘩的水聲,我怪它,把我的思維理性性格全部都快淹沒了。

到腦子裏回想了一遍,夏鷗拉著我,在陽光下飛跑的情景,對比了剛才她默默的進浴室時的身影,我就決定後天抽空去陪陪她母親了。

“放好了。”她說,臉上的落寞已經換掉,又是一臉純淨,我討厭她那麼會掩飾,因為那樣我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她美麗的大眼睛裏,寫著平靜一片。

既不受傷也不雀躍。

洗澡,睡覺。

躺在床上,夏鷗背對著我。我叫她轉過身來,她就轉過來,看著我,茫然的樣子,我知道她裝的。

我心裏又氣了,我想你既然做了這一行,你還在乎什麼自尊?憑什麼要我來妥協,又不是我媽。

我一氣,就閉上眼睛,“關燈,睡覺。”我說。

半小時後,睡不著。轉過身一看,被夏鷗那雙幽靜的大眼睛嚇了一跳。

“你晚上不睡覺瞪著我幹嘛呀?想嚇死我?”

“我在等你醒過來,我有兩句話要說,能說服你當然好,失敗了我也沒辦法。”

“好,你說。”

“第一句,我媽從來沒得到過任何男人的承諾,她那麼喜歡你,是因為一個妓女,會覺得女人能得到男人一輩子的承諾是最完整的幸福。第二句,我媽活不過明年了。好了,可以睡了。”她說完,水波般的眸子就那樣般燦燦的望著我。

我一下子快崩潰了,猛地樓住她,一個才剛滿20的女孩,她像個充滿神話的深洞,神秘,其實又單薄得讓人心疼。“什麼都別說,睡吧,後天我去看她。”

然後女孩在我懷裏很快睡著,呼吸平和。

那一刻,我幾乎要以為我快對她動情。

後來我一有空就去看那婦女。那個當了幾十年妓女覺得男人的承諾很稀罕的母親。有時帶夏鷗一起,但大多數是我自己去。我總覺得夏鷗好象不喜歡去看她母親,因為她總在我提議要去的時候找點什麼事出來,要和同學逛街啦,學校有個什麼活動非得參加啦。但是她又確實很愛她母親。

我發現我永遠無法真正探索到什麼,對於那個有著純白眼睛的女孩。

伯母似乎不知道她女兒是幹什麼的,老在我麵前提她的好,孝順啊,乖巧啊,善良啦。在我去的第三次時,她就堅決的不讓我叫她伯母了,我當然能聽懂她的言外之意,親親熱熱的叫了聲媽,美得她,把臉上的皺紋都擠成了一朵花。

叫媽時,我發誓至少一半是真的,因為她對我太好了,給我感覺太像我死去的親娘。我就常給她買些什麼,雖然我知道她富足到根本用不上。她從來都表現得又驚又喜,而且讓你看不出有一絲假意。讓我的孝順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知道她為什麼肚子痛了,雖然她的痛和我父親的的完全不沾邊,但是我還是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把當初說好給她的藥給她帶去。

自然又得到一番好誇,外加一桌美味。

有天我提議要給她請個小保姆,因為她一個人太孤單了,又帶著病。她的臉色馬上垮下來,歎了口氣,那一絲一縷平日裏看不見的惆悵在那刻全部繪在眼裏:“小斌啊,你也算我半個兒了。有些事也不想老是瞞著你。”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了,但是我不想聽她說出來,那樣對她來說是一種折磨。

她和她女兒不同,夏鷗是什麼感受都不放在臉上,她則是把任何感情都寄托在那雙眼裏。我不忍。我不願讓這麼個半隻腳跨入棺材的婦人,以為她的半個兒子對她有什麼輕視。

於是我拚命找些打岔的話“啊,媽!您累了吧?我給你捶捶肩。”

“嗬嗬不累,我有話要跟你說。來,過來挨著媽坐。”

無奈隻好坐下,手裏冒汗。

我以為她會不知道如何開口。因為她好半天都沒聲響。我看了看她,後者正盯著茶幾上的蘋果,一臉呆滯。她今天化了點淡妝,輕輕的繡了眉,粉底和眼霜的效果很好,讓她看上去不過40歲。

“小斌,不知道寶寶有沒跟你提起過,其實,我……我沒嫁過人。我一輩子沒接過婚,也從沒得到過誰給的婚姻的承諾。”

我望著她,看她艱難得述說而不能阻止,我覺得自己很殘忍。

“我一直是個妓女。”

終於說出關鍵了。她緊張地偷望了我一眼,見我沒什麼大的反應,明顯鬆了口氣。

“以前年輕時確實是貪圖榮華,沒有麵對窮苦的信心。自從有了寶寶後,就一心想讓她過得很好。不能說,我是一輩子為我孩子付出,因為那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很內疚,我沒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我除了錢什麼都沒有。那孩子從小就懂事,貼心,卻也早熟。我猜她大概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了。

但是她從沒表現出什麼來。我盡量不讓她再去和認識我的人接觸,我也從不見她的朋友。所以,我愛她,她也從心底的愛她母親,但其實我們這二十多年來接觸是很少的。她初中就開始住校了,我要給她很周全的保護。保護我的女兒,有最幹淨的靈魂和完好的自尊。“

我從沒聽過這麼感人肺腑的一席話,我也從不知道一個母親可以對女兒的愛到這種地步。我雖然愛我母親,但是她畢竟是個沒讀過什麼書的家庭主婦,她的說話方式裏從來不會出現這般赤裸的愛。我幾乎是嫉妒夏鷗了,她有個多麼偉大的母親。

“所以不能請保姆啊什麼的外人來,我害怕我的女兒聽見什麼閑話。我知道她很少來,是不願意看我現在的男人……唉,我可憐的孩子,造孽啊!小斌,小斌啊,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我是真的喜歡你也信任你。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一輩子就那麼個女兒,我說話的方式也很感性化,我不知道怎樣對你這個男人來傾訴,但是我是真的把你當兒子了。你會嫌媽不幹淨嗎?你以後還會來看媽不?再喊一聲媽好不好?”

那一瞬間,我喊出了幾星期以來最誠心的一聲媽。

“媽媽……”那時覺得麵前這位,淚眼婆娑的婦女,就是咱親娘了。

“哎!好兒子。媽得的這病,也是快入土的人了,夏鷗是個好孩子,絕不會給你抹黑的。你好好待她,她媽髒,可是她卻是個純淨得像水一般的好女孩啊。”

“恩,我知道,媽您放心吧。媽您也不髒,媽您別那麼說啊。”我眼睛又濕了。

我看夏鷗是妓女,這位被我叫做媽的人卻告訴我她女兒是水般純淨。感覺像老天給我開了個大玩笑。

不好玩也不好笑。

我在那一刻極度地不滿夏鷗,為什麼她要那樣去破壞她母親為她營造的一片清淨!她有個一心保護女兒的母親,也有了金錢做保障的富裕,她還有什麼不好呢?還要去賣身。僅僅是青春期不滿的發泄?或者她根本骨子裏就透著當婊子的水!

回到家裏,看見夏鷗,怎麼看,怎麼覺得那雙眼睛是狐媚的。

總算忍不住,問出“你憑什麼要當個妓女?”

六、問這句話時人在激動中,聲音就不由得提高了幾分。夏鷗本來在收拾桌子,她又穿著那件白的裙子,像一煙迷惑的幽魂在客廳飄來飄去,臉上帶個淡然的表情。聽見我突然高聲的說話,她愣了一下,隨即又轉到廚房去了。我又些到憤怒的邊緣,我又想到了那被夏鷗和我都稱之為母親的美麗而可憐的女人,她那麼努力的營造一片無塵的天,去籠罩自己的女兒,我甚至可以猜出她為什麼喜歡讓夏鷗穿普通很中性的衣服,因為她實在不願自己的女兒受到一絲自己的影響。

如今她很滿足了,她覺得女兒平安長大了,也快嫁人了,她的一生美好的願望也快實現了,她整天開心得像隻毛色發光的鸚鵡,重複那幾句“真是太好了,夏鷗和你真的太完美了。”

但是她越開心我越覺得她可憐,夏鷗隻是我的情婦,花錢包養的。剛開始我看她那麼毫不修飾的用目光欣賞我時,還很內疚,但此刻我看見夏鷗墮落得沒理沒由,我就把所有的情緒全部發泄到夏鷗身上。

“你到是給我說話啊!你以為你很清高嗎?”我追到廚房,激動的說,然後就看她把吃剩的菜倒掉,她十分優雅的做家務,好象在充滿藝術的彈鋼琴。她臉上那抹平淡也正好和我的呼吸不定形成對比。

“你是啞巴嗎?我讓你回答我!”

“你希望我說什麼?”她緩緩地抬頭看我,“你不是已經去看她了麼?”

我覺得我快要瘋了,好象那是我的媽,我逼一個陌生人去喜歡。我說夏鷗你沒良心!“你媽她,已經在盤算著等你畢業就直接結婚了你知道不!”

是的,最近每次去伯母都很興奮的對我說幹脆畢業就結婚,訂婚都免了。她是個極為敏感的女人,每當我稍微表現出一點不滿,她馬上緊張地問“怎麼你們本來都是要結婚的不是嗎?難道你不想娶我們夏鷗?還是你嫌棄媽的生世?”弄得我每次都必須積極配合。但是我那顆已經被激活的良心,無時不在譴責我的欺騙,對一個可憐的妓女,偉大的母親。

夏鷗手上的活停頓了一秒,在聽見結婚二字時,但是幾乎是馬上,她又開始變得忙碌起來,洗碗,然後出去擦桌子。在從我身邊經過時,我聽見一句努力保持平靜但卻泄露出點悲傷的聲音“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快死了。”

我平靜下來,我開始審視她,臉色蒼白身體消瘦,那時刻毫無內容的眼睛,我知道,她擁有一顆比任何人都愛她母親的心。可是我就是不明白。

“你為什麼要是個……妓女啊?”我喃喃的說,我不是在看不起她,我既為她母親悲哀,也在呼喊出自己的心聲。“你應該是個和你外表一樣的純潔的女孩啊,花一般的年齡。”

夏鷗沒動了,她突然向我走來,我看見她眸子,水在溫柔的靜靜的流,“小斌,我很感謝你,去陪我媽。真的。說不出的感激。讓我媽多個兒子吧,你不用為你身為女婿而不安。”

原來她什麼都洞察出了。

“我隻是不懂,你為什麼要那麼不聽你媽的話。”

“很多事,知道得越多越痛,還是不知道的好。就算知道了,也是一種無奈。”

我望著夏鷗,此時她已有了一抹清清的哀愁。

我就沒問什麼了,不忍。

已經入秋了,我像一個接近新婚的青年忙碌而規律起來,每天早起上班,按時回家,準時吃飯,四菜一湯,保持每四天一次去看望夏鷗的母親。我不願意去分析我和夏鷗的關係,也從不去麵對給她的超乎平常的憐愛,我給自己的理由是我全看在快要病勢的母親。

但是我卻一天天消瘦起來,我像卷入一場美麗而善良謊言,時刻都在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