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否已經連續發燒三天了。
她將身上那件加厚並且顏色老氣衝鋒衣又裹緊了一點。
冷的要命。
雖然現在是秋天,可是秋老虎明顯還沒有褪去,熱得十分明顯。但是她因為發燒,還是覺得空氣中透著艱澀的寒風,毫不留情的順著她皮膚的紋路滲入了骨血之中。
高燒不僅讓唐否的身體虛弱,行動遲緩,甚至讓她的反應也變得慢了起來。
混在逃難的人群中,她又一次拉了一下自己身後的雙肩背包,那裏麵放著她前天哄搶來的一些幹糧,盡管已經所剩不多了,可是卻被唐否看得無比重要。這是她活下去的關鍵,如果,她能活下去的話。
天上彌漫著厚厚的黃黑色的煙塵,相比較起三天前已經淡了不少,可是還是灰蒙蒙的看不透來了,空氣中漂浮著嗆人的類似硫磺一樣的味道,還有淡淡的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這一定是一場噩夢。
狠狠地閉上了眼睛,再膽顫心驚的睜開雙眼,沒有醒過來。
這是一場不會醒來的噩夢。
唐否用遲緩的目光掃過周圍的人群,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麻木。那是被極度恐懼肆虐過的絕望,正如這個已經幾乎死掉的城市一樣。
不過才三天而已,這個曾經繁華而且時尚的超級都市就已經像是被蹂躪過的少女一般,了無生機而又死氣沉沉。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黯然無光,明亮的玻璃幕牆灰頭土臉,除了絕望而疲憊的行人成群的在曾經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緩慢移動之外,似乎還能聽見時不時傳來的砸搶和哭嚎。
不遠處的人群裏傳來了女人淒厲的尖叫聲,好像是鋒利的針狠狠的戳著每個人的鼓膜。
“你們這些畜生!你們怎麼能搶孩子的奶粉!還給我!把東西還給我!”一個穿著已經皺得看不出本來樣子的母親抱著一個不滿一歲的孩子跟在三個男人的身後,她另外一隻手則緊緊的抓著那被男人們搶走的背包。
懷裏麵的孩子因為母親的絕望和淒厲發出了恐慌的哭鬧和尖叫聲。
“給我鬆手!”搶包的男人使勁拉著背包,隻是,人在最絕望的時候爆發出來的力氣讓他這個大男人也沒有辦法扯動。而他身邊的兩個男人見狀,一邊辱罵著那個年輕的女人,一邊就上前去掰開女人的手,甚至還有一人直接抬起了腿,狠狠的,一腳一腳的揣在女人的身上。
女人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最終還是放開了那個裝著孩子平日用的物品的背包,她重重的跌在了地上,放聲的大哭起來:“你們不是人啊!你們都是畜生啊!你們連給孩子的東西都不留啊!”
在這樣淒厲的叫聲之中,沒有人伸出援手,甚至連圍觀側目的人也沒有。所有人都跟著這疲憊的人群一點點的往前挪動著,挪動著,麻木的從那個痛哭不已的女人身邊走過,沒有半點停留。
在看不見明天的末世,大概,善良是最先消亡的品格。
路過那個還坐在地上的母子時,唐否低下頭,猛烈的咳嗽,肺裏麵充斥火焰一樣的煙塵。身上卻冷得要命,下意識的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肩頭,那裏的傷口疼得刺骨,可是,唐否卻仿佛感覺不到疼,她一邊摸一邊用力的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