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有一天,他們不約而同地悄然離去,將那個活死人孤單地撂在那裏,自生自滅。
末雪藏花仍然靜靜地躺在那兒,他衣服上的縷條開始慢慢風化,疾風一吹,縷條盡敗,露出下麵光潔的皮膚,而後,漸漸落滿了灰塵,包括他的臉上,最後,他便像一尊躺在地上的塑像,身上積滿了灰褐色的塵垢。
這一日,一批龐大的種群從遠方風塵仆仆而來,它們是一群凶惡而又貪婪的荒原魔狼,所過之處,往往寸草不生。一群群魔鴉從大地上驚飛而起,一個不及逃走的魔鴉,突然被一具躍入高空的矯健身影一口叼住,隨後連渣都不剩地被吞入饑餓的肚腹中。
一個哨兵突然闖入那座殘破的神廟,在它靈敏嗅覺的幫助下,它在短短一刻便發現了那個睡著的人,頓時驚喜萬分,趕緊去向狼王彙報,以求能得到嘉獎。
魔狼們如潮水般包圍了神廟,狼王邁著它一貫威武的雄姿踏踏地跨入那座神廟,一陣疾風吹過,那尊殘敗的塑像忽然轟隆隆地倒下來,激起衝天的塵埃。
狼王被嚇了一跳,它警覺地觀察了周邊的一絲一毫動靜後,方安心地來到那個睡著的人身邊,它聞到了它一貫喜愛的人血的味道,貪婪地張開了巨口,露出滴著涎液的白森森的牙齒,在它正準備一口咬在對方脖頸上的時候,那睡熟的人的眼睛竟突然睜開了,閃耀著一絲銀色的光輝,狼王立時嚇得呆住了,竟一時忘記了反應。
那蘇醒的人一伸手便抓住了狼王的頸領,嘴巴隨後湊上去,一口咬在狼王的咽喉上,鮮血汩汩而出,被那人大口大口吞入肚腹中。
狼王竭力想掙脫那人的手掌,卻發現自己便像一隻落入網上小蟲子,一切的掙紮都顯得軟弱無力,它的喉嚨被死死咬住,連一聲吼叫都發不出來,在瀕死之際,狼王的眼中流下了眼淚,它沒有想到自己這縱橫荒原之上的王者,居然是這種窩囊的結局。
這驚心動魄的一幕早已被逡巡在外的群狼瞧見,群狼一時間嚇得魂飛魄散,轉眼之間已逃得無影無蹤。
吸幹了那狼王的鮮血,末雪藏花緩緩爬起身來,他發現了身體上的尷尬,拾起那留在身邊的劍,將狼王的身體一切而開,剝下毛皮,為自己做了件簡單的皮袍子。
朔風呼嘯而來,將末雪藏花的頭發吹得亂飄,在他走出神廟的一刻,身後的廟宇在一瞬間轟然倒塌,他恍然不覺,走到高高的懸崖邊上,他坐在最高的一塊風動石上,食指輕輕地托著下巴,眼睛茫然地直視前方虛空,陷入無邊的冥想之中。
河流已幹涸,下方是深不見底的峽穀,猶如一張張開的大嘴巴,出入的狂風將一聲聲怪笑傳入人間。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淌,一隻魔鴉怪叫一聲飛過來,落在末雪藏花的肩膀上,它奇怪地審視著這個雕像,而後安靜地停在那裏,滿意地發出一聲嘶啞的低鳴。
雪花在不知不覺中飄落,一片六出的花瓣輕巧地粘在末雪藏花的眉翼上,他的眼中忽然射出一道耀眼的十字聖輝,身體一跳而起,落入前方那深不見底的峽穀之中。
那隻烏鴉驚叫著掠入蒼穹。
末雪藏花緩緩落在幽暗的穀底,一道狹長的天穹之光從遙遠的上方射來。
這裏實在是太深邃了,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末雪藏花緩緩向前而行,他一步步走入一處寬大的洞穴中,一直走了約半個時辰方才停下,這個洞穴太過幽森,居然到現在還沒有走到盡頭。
黑暗中,他明亮的銀眸將此地一覽無餘,他發現這裏是一處寬大的廳堂模樣,而他的對麵,一個高高的平台上,正站著一具高大的骷髏,那骷髏肩扛一柄巨斧,冷冷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末雪藏花食指探出,頃刻間射出千萬條銀絲,銀絲千回百轉繚繞而去,死死地纏在那高大的骷髏架上。一道道光痕在萬根銀絲上倏然穿梭,將那具骨架內蘊藏的海量信息一一傳回,末雪藏花猶如一個貪婪地饑渴者,將傳回的慧識一一剖析、分解,而後吸收掉。
一道銀色聖輝從他的眼瞳中叮的一聲掠過,他的精神之海掀起萬丈狂浪,擴展而出,開始了更為瘋狂地吞噬。
簌簌的碎裂聲從那具龐大的骨架上傳來,那聲響令人毛骨悚然。
“休要毀壞我的本體!”一聲怒吼傳地底下傳出,便見一具龐大的暗影從地麵上緩緩升起,身穿一副漆黑色的戰甲,臉上長滿了濃濃的須髯,深邃地眼瞳憤怒地瞪著末雪藏花。
“你這魯莽的闖入者,為什麼要打攪本座的睡眠,還妄圖奪取本座的海量慧識,實在是可惡!”那龐大的暗影怒吼道,手掌間即刻凝聚出一團耀眼的魔火,這團魔火使得這毫無光亮的廳堂裏頓時光明了許多,四壁廂上隨後露出十多具龐大的骷髏,各執著不同的的兵器,冷漠地瞪視著這個外來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