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第一式——破魔(3 / 3)

群丐也是驚奇萬分,以他們豐富的閱曆,也無法解釋眼前發生的怪事。

夜裏的風很冷,少女仍是坐在冰涼的斷牆上,凝望遠方,期待著又一幕奇跡的發生。無盡的黑夜和白晝,活著便是接受無盡的勞工、侮辱、責罰……唯一的生趣,似乎便有一個難以道明的召喚發自遠方,有時候是那麼急迫,令少女的柔弱的心幾乎窒息!而遠方的世界又在哪裏?那裏真的有無盡的幸福和歡樂麼?沒有侮辱,沒有責罰,沒有謾罵,可以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於是乎,這唯一的期盼便帶來了無盡的動力,便是侮辱,打罵,和責罰,便也柔順的承受。

幽藍色的蝌蚪終又重新鑽出地麵,接下來便是彙聚和組合,最後,便形成又一具嶄新的軀體,而嶄新的軀體在一瞬間便又土崩瓦解,歸於塵土,重新周而複始……

眼前的一幕幕痛苦的輪回,令少女掩麵而泣。

群丐發出一陣歎息聲,也是不忍再目睹,口中齊念咒語,企圖令那生不如死者能稍有解脫。

終於,又一具軀體在熊熊的火光中複生!那年輕人發出一聲聲抗天的怒吼,雙拳重重的砸落地麵,又不停的錘擊胸膛,終於,還是不可遏止那一幕慘劇的發生,身體在一瞬間開裂,開裂的不僅僅是肉體,還有靈魂!

“那種痛苦真是難以想象啊!”瞽丐歎息道。

“可是,我們終究幫不了他,倘要讓他滅亡,也難以做到啊!”

群丐齊聲歎息。

合——又是一聲響遏行雲的長吼,那年輕人雙手從左右將開裂的軀體向中間擠合,企圖阻止又一輪的肢解,未料脅下劃然而動,白光過後,有一道巨大的豁口開始開分。

“吾有何罪?倘要吾死,便死矣,何來這般折磨!”

“天,你高高在上,何如此不公!?”

……

怒吼和呻吟聲中,遠方的不知名的空域,一雙雙貪婪而凶狠的眼眸注視著這一幕幕慘劇,心中也是一片悚然,反思之,倘加諸己身,自己何可忍受?想來也是一番慶幸。

遙遠的八角宮殿,詭異的麵具之後,一雙猙獰的麵孔惡狠狠的一笑,心道:“修了此術,便是死,亦難乎?”

斷牆上的少女,忽然一伸手從發間拔下一根瑩白色的玉簪,放到唇間,便吹出一連串古怪的音符……

原來那玉簪卻是一根短笛,音符傳出,便如山間叮咚泉滴,也如珠玉落盤,一個個音符,一如三春飛鳥啁啾,漫空繚繞……

群丐聽來,頓生心曠神怡之感,暗思,原來她竟然有這般功夫,倒不曾見得了!

樂聲傳入耳際,痛楚之際,心頭一緊,頓生似曾相識之感,忖思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曲子?為什麼會令自己瞬間感動?

迷茫中,頓感周身分裂之力如被導引,開裂的身軀居然有了點合攏的跡象。

樂曲的節拍聲中,幽藍色的火焰有節奏的跳動著,漸漸變得弱小。

突然間,一種極其強大的力量自雙足一湧而上,如洪水般恣肆爆發,剛剛有點恢複的軀體在一瞬間便又要分崩離析!

斷牆上的少女,忽然站了起身來,周身上下迸發出五色繽紛的奇彩,神色漠然而莊重,高貴而威嚴,令人不可褻視!

短笛在唇,鼓喉勁吹!

那種樂聲實在難以形容,如鳳鳥唳鳴九天,裂帛分絲,碎瓦斷玉,振飛於九天之上,在宏大的廟堂之音的背景中獨樹一幟,如一整幅華麗無瑕的綢緞,呼嘯著,破空勁飛,無一絲一毫的褶皺,亦如飛龍在天,華貴無儔!

如此樂聲,凡人如何聽之?即便聽了,不瘋亦狂!

那樂聲穿雲破霧,忽然凝成一股細絲,自九霄之上飛落而下,在短短一瞬間便灌入那年輕人的泥丸宮之內,刹那間貫通四體,直達湧泉,妙如陰陽和合,頓開靈犀之門,如水銀瀉地,九轉盤旋,深入毛髓,無孔不入,無一根毛發不受用,符音著體,便如鐵樹生根,與肉骨水乳媾和,便至地老天荒,亦然恩辱與共,密不可分!瞬間祥泰備至,周身上下,榮光無限!

那年輕人瞑目而坐,體內那一股暴戾之力,隨著九旋之音疾如狂飆的運行著,幾乎一瞬間便要噴薄而出!

無絲毫的聲響中,那年輕人身形忽然如飛蝶般翩躚而起,短短一刻,忽然向前方刺出一劍!

那一劍似進實退,似往實返,似直實曲,似左還右,亦剛亦柔,亦陰亦陽,似正實反!起於九幽,盛於九巔,無始無終,無孔而不入,無堅而不摧!

轟隆隆——巨大的崩裂聲自遠方傳來,白光沒處,一座巍峨的魔宮瞬間倒塌,濃烈的煙塵化作一條巨龍騰空而起!

“人族之劍,居然造化如此,無外乎在三界中能獨樹一幟!”群丐浩歎。

幽藍色的火焰瞬間凝固,少時幻化出一襲華麗的氅服,一朵朵幽藍色的火焰如花般綴生在衣表,便如精工雕琢,整潔無瑕!而後胸處居然對稱生有一對大大的翼翅,中間長著一個猙獰的惡魔的頭顱,幾乎在一瞬間便要振翅飛出!

滋滋聲中,那一縷火焰終於在手掌間凝固,綻放出紫色的光芒。

“爾既煉化於火中,便叫你紫焰吧!”

錚的一聲長鳴,似是萬分的愉悅,嗖的一聲,紫焰自掌間一沒而入。

年輕人一拂衣袖,如飄萍而行,少時已來到那少女麵前,拱手道:“謝!”

“哦…...”樂聲不知道在何時停下,短笛在手,笛端凝結的露水,流到手指間,傳來一絲涼意,少女略一警醒,便看到那陌生又熟悉的麵孔,似乎恍然不知剛才發生的一切,臉上一紅,順手將短笛插入發間。

“大恩不言謝,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年輕人笑了笑說。

“克裏斯汀娜,你呢?”少女抬頭看了看對方道。

“我?”年輕人怔了怔,歎道:“我卻沒有名字。”

“難道你自出生便沒有名字嗎?”少女好奇的問。

“是的。”

“連名字都沒有,真的好可憐哦……”少女喃喃自語道,心中便是一想,忽然笑道:“你像風一般的來去,使的劍也是風一般的迅疾,我便叫你風吧!”

“風?”

那年輕人意識海之內,忽然便是雷鳴般的一響,接著便傳來一番劇烈的疼痛,臉上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

“怎麼了啊?”少女奇怪的問。

“唔……好,我就叫風!”風不自然的笑了笑。

少女很開心的笑了笑道:“風,能告訴我從哪裏來嗎?”

風茫然的望了望遠方,忽然用手指了指腳下的大地。

“是哪裏?難道是地下嗎?”

“是的。”

“地下也有世界嗎?”少女好奇道。

“沒有,隻是囚禁的牢獄。”

“你犯了什麼罪過,要把你囚禁在地下?”

“沒……或許…”

“能說清楚點嗎?”少女專注的凝視著對方的眼眸,似乎想讀懂對方隱藏的心底世界。

“唉,我自出生,便在那個地方,而我的母親,便在我出生的一刻死去了!”風靜靜的說,目光斜望向高高的魔殿頂端。

少女的眼圈一紅,道:“對不起,風。”便想起自己的過往,比之這個從天而降的陌生人,倒似乎還要好一點。

遠空的黑暗之中,四個龐大的身形尷尬的對視一眼,想了想適才那驚天的劍法,倘那一劍對著自己,能逃得了麼?為什麼人族一到最後的關頭總有驚天的爆發?

良久,四王悄悄隱去形跡。

巨大的爆炸聲遠遠傳來,八角宮殿之內,白玉之榻上的入定者心中微微一緊,便開始仔細揣摩那一式驚天的變化!

無數的歲月如白駒過隙,榻上皇者如石雕般的端坐著,紋絲不動,方圓周遭,已是積滿了厚厚的埃塵。

終有一日,皇者的身影忽然如一朵雲似的浮起,裙腳如孔雀開屏般在一瞬間炸向四方,正當此時,一記龐大的拳影轟然擊出!

驚天的炸裂聲過後,塵埃散盡,八角宮殿的側方赫然現出一個龐大的空穴!

在四周拱衛的兵卒驚得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何種變故。

便在此時,傳來一聲悠長而低沉的怒吼,四周的魔兵驚得魂飛魄散,未及逃離之際,早被洶湧而至的強大魔息擊成齏粉!

此際,一個龐大的靈魂冉冉而起,少時來到九霄之上,俯瞰著一望無際的魔域,腦際卻如翻江倒海一般,久久不能平息!

那種變故,推思再三,終不能尋出緣由,未免滿腔的惆悵。回望倒塌的魔主大殿,居然安靜的很,自那日一戰後,已鮮有魔族敢輕易就犯。

大人物一拂衣袖,心中瞬間有了計較,將一絲意緒散於風中,鼓唇一吹,轉眼間飄出千餘裏!

茫茫的魔域平原一望無際,野馬塵埃,紛紛揚揚,那絲意緒乘風而上,借著狂風之力,短時間便一越而過了數十萬裏的大平原,接著便飛過茫茫無際的黑暗之海,遠遠的就瞧見了雄偉壯麗的芬葉城。

那絲意緒無聲無息的順著山風掠上高高的聖山,融彙於潮濕的霧水中,氤氤氳氳間,落在一座巍峨的大殿上。

玄穹殿內,一代當值的妖帝正在沉湎之際,腦中便如著了一支冷箭,猛的驚醒,便看見一個岸然偉軀矗立在意識海的正中,冷冷的盯著自己的靈魂!

“主——上!”

膝蓋一軟,早跪倒在地。

那龐大的身影並不答話,精神力在一瞬間便擴展至極限,輕而易舉的破除了對方心底隱藏的秘密!

“時不我待啊,帝憐花!”

“主上,朝朝暮暮,無時無刻,屬下無不戮力行事,隻可…可惜……”

“不要說了!”大人物一拂衣袖道:“朕熟思多日,仍不能參透一種精要功法,爾天資聰穎,加上暗域人力眾多,學識廣博,或可破解此間端倪!”說話間,將一套要訣打入對方意念,續道:“爾不得三心二意,萬裏之外,朕可輕易洞察你的分毫舉動,倘有異動,旦夕之間取爾性命!”

“屬下謹記!”帝憐花伏地而拜,一驚一喜。

突然之間,妖帝頓感身體一輕,不由自主的癱倒在蒲團上,伸手一摸,周身上下,俱已濕透。

“帝憐花,你入魔了不成?”周側一老者白了他一眼。

“無妨。”帝憐花擺了擺手。

那龐大的身影踏足玄穹之巔,遠眺著萬裏長階,便想起數萬年前的一戰!

當下,雄心又起,瞬間凝露成形,落在玄穹殿的後上方,一步步踏階而上。

“大膽!”

便見無數的流光化虹而來,齊刷刷的斬這個來犯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