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光禿禿的大地之上一片死寂!
便在此時,九天之上,八方聚攏而來的陰雲如洶湧的江潮般不停的翻卷,緊跟著,一道道樹須狀的閃電當空落下,轟隆隆的霹靂聲將這世界內種植的妖族們驚得伏地膜拜,而苦苦訴求!
數十個逡巡在大地上的血族守護者聚攏在一起,耳語之後,隨即向不遠處的夜疾掠而來!
此際,此天地之外,暗之大陸的上空,同樣陰雲滿布,一道道碩然的雷電當空落下,當場將許多不及躲藏的妖族人劈成碎片!
一聲聲天崩地裂的巨響過後,廣袤無垠的暗之大陸忽然開裂出數十道巨大的裂縫,緊跟著,洶湧的黑暗之海的潮水疾灌而入!一時間多少沃野變成茫茫澤國!
遙遠的聖山之上,崔嵬高大的玄穹殿之內,一雙雙眼睛從沉湎中被驚醒,略一探察,已知端詳大概,一聲聲歎息過後,目光一起聚集到那位當值的妖帝東皇帝憐花身上.
“劫數將至,固非人力也!帝憐花不才,懇請十大長老把持住局勢,本帝當親往星辰海謁見上位!奈何,奈何!”帝憐花歎息道.
“你去!”
“你去!”
…...
帝憐花緩緩起身,一振衣袂,款步走出玄穹殿來.
玄穹殿外,一滴露水不經意落在帝憐花的發間,帝憐花的脖頸微微一竦,略抬頭看了看茫茫雲天,就見雲靄深處,波的亮起一顆星光,緊跟著,便是二顆,三顆,四顆……轉眼間,天幕上如星羅棋布般出現了無數明暗不一的星星,諸星拱衛在天幕四周,將一縷縷耀眼的光芒射下天幕正中的濃濃霧靄之中,須臾,化身為一顆顆流星疾射而去……最終,天幕之上闃然無跡!
帝憐花眸子內亮光一閃,轉過殿後,沿著石階徐徐而上.
以妖帝之力,區區數十萬的石階本不足為奇,然不秉恭順之意,無論你立有無上功勳,也難免身遭滅頂之災!當年,無數外域刺客犯難而上,誰知甫一踏足石階,無不爆體而亡,屍骨無存!當年,帝憐花有幸目睹,怎會不知?當下肺腑間充溢浩然正氣,無思無畏,一步步走上階來.
也不知走了多少個時辰,走了多少萬級石階,帝憐花終於踏足一處平坦如砥的大廣場上!
廣場之上,奇花異草數不勝數,更有諸多知名的或不知名的異獸踴躍而過,卻並不畏人.一株株高大的蒼鬆翠柏柱天立地,樹下或有三五小童往來澆水鋤植,或相互鬥劍,那劍式看似簡單,細一琢磨,卻精微無比,帝憐花邊看邊想,略一揣摩,心驚不已!
帝憐花徑過廣場,便見一伶俐小童迎上前來指著他大聲道: “你便是玄穹殿內當值妖帝帝憐花的不是?”話語中並無敬客之意.
帝憐花口中訥訥,不免作了一揖道: “正是.”
“你時下自回玄穹殿內,具體事宜上聖已知,此地不可久留,否則立遭殺身之禍!”童兒怒聲道.
“在下總領玄穹殿多年,對經略妖域確有細微之事稟報,何況目今妖域大亂,在下忝為妖帝多年,聽不得上聖教誨也罷,便見一見他老人家,鄙人一死無悔矣!尚請小哥代為轉致!”
“大膽!”那小童粉口一喝,便如平地一聲驚雷,直震得帝憐花三魂欲散,七魄欲碎,少頃,五官之處各滲下一縷鮮血!
“倘再不去,惟死而已!”
沒想到那童兒的修為竟然遠遠在自己之上!帝憐花頗多忌憚的掃了童兒一眼,轉身悻悻而去,一陣風般的順著石階而下,不想胸中自難抑一縷惡氣,略一著力,便踏裂一處石階,碎石紛紛而下!帝憐花驚出一聲冷汗,當下更不敢停留,一道煙溜回玄穹殿內.
“若在往昔,便是十個百個,也還殺了!可惜,數十萬年的苦心,竟然一朝毀卻,時也,命也!世尊,世尊,我們真的該死,居然仍牽連了你老人家!”那童兒雙目垂淚,仰首冥冥上空,霧靄的深處,那個地方,大致是我們最後的秘密所在,倘為敵人所知,也大概是我們的末日了嗎?
虛光閃過,那童兒已化身為一個須發如雪的老者,慧目觀處,已看到那一處所在,看到了夜的高大的身影,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了,劍愁,我如今又見你,隻是你已非你,我仍舊是我,你可忘卻前塵?而我,終不能忘卻!”說著,一行熱淚不可自抑的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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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名血族守護者如閃電般衝到夜的左近,拔出雪亮的兵刃,怒喝道: “毀壞我血穀的精華,妖孽,受死吧!”
言畢,一記記傾盡全力的攻殺如雪片般瀉向尚自怔怔的夜!
夜抬起頭,微微歎一口氣,如風卷殘雲般的一拂,那數十把雪亮的兵刃完全被抄在手間,勁力微發,細細的碎屑如冰晶般的揚落,與此同時,那股若有若無的死亡的氣息如水銀瀉地般侵入周邊人的體內,便如摧枯拉朽,一具具幹枯的皮囊仰空倒下,化為一具具森森白骨而四分五裂!
“唉——”
夜發出難以自已的惆悵歎息,蕭索的意緒幾令千古同悲,扭首看了看不遠處躺著的幾個人,本不欲殺人,何況,那些年經人也喚醒了沉睡中的自己,自己便有萬千的疑問要征詢,奈何聖殿有命,容不得半點疏忽!略一忖思,伴隨著又一聲歎息,指影淡淡拂落!
未料一記淩厲的攻殺已勢不可擋的攻到身後!夜如魅的扭身反衝,輕易的避過對方的殺著,衝到那個攻擊者的麵前!
那偷襲者赫然是一個麵如冠玉的少年,麵對著對方的強大威勢,說不得退出數十丈之外,胸口不停的起伏,麵色便如白上加霜,慘慘的嚇人.
夜淡淡的看著這個少年,略一審視,已剖析了對方意識海內的秘密,便起了一死憐惜之意,歎了口氣道: “你走,我不殺你!”
“毀我血族祖業,我便死,也要殺你!”少年的眼中燃燒著熊熊複仇之光,怒喝道: “燃血之殺!”淩厲的殺著拚死攻向了夜!
夜歎了口氣,一拂袖,一醉愁如海,一劍斷千愁!
渺渺冥冥,無邊無際,那種超越了常識的劍式,沉澱了數十萬載的精華,豈是那眼前的區區血族少年所能破解?
伴隨著悅耳的碎裂聲,少年手中的長劍寸斷,一道道血霧從胸口噴射而出,整個身子如炮彈般疾射向遠處!
強大的毀滅之息順著足踝突襲而上,劇烈的咳嗽聲中,夜的高大的身軀佝僂下來,與此同時,調動周身數以億萬記的運息之法與之抗衡!
良久,夜緩緩挺直了身子,緩步走向那幾個昏死過去的人.
此時,空中突然浮現出一雙詭異的眼眸,血色的瞳孔中蘊含著無窮無盡的恨意,呼嘯著,射向走來的夜.
夜依舊一往無前,戰刀一揮,當場將那一對血色的瞳孔劈得粉碎!
可是,大地上忽然裂開一道縫隙,於是,蘭若月痕,東方既白,包括小個子,都無能幸免的摔落其中!最後的一瞬間,縫隙中居然伸出一雙潔白的手,將另一邊那個血族少年曳入其中,隨即,縫隙倏然合攏,了然無痕!
夜仰空怒吼,長刀一揮而下,深深沒入泥土之內,當場分開一條長長的溝壑,卻依舊不見對方絲毫行跡.
夜的意緒瞬間遊遍了這個世界的任一角落,依舊沒有發現蛛絲馬跡.夜意態蕭索的凝望著腳下的大地,良久,一動不動,如一座岸然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