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的沉默,仿佛都能聽到時光的沙漏在細細聲中不停的流淌,海潮像是遠人的呼喚,由遠及近,又漸複去遠……
四壁廂上的旁觀者都屏住了呼吸,緊張的等待著驚世之戰的開始,卻依舊是難耐的寂靜,寂靜得可怕,仿佛一根導火索被點燃,卻久久聽不到震人心魄的爆裂聲,或一根滿月的弓和箭,勢已蓄滿,弦卻僵持不鬆!
釋迦牟尼的身體忽然平空消失!
與此同時,一縷灰白之光破體而出,疾射向一個無人的角落!中途忽然急旋,又射向他處……灰白色的芒刺劃出難以計數的光圈,僅僅是刹那的光陰,光圈之影幾乎彌塞了整個角鬥場的空間,本原的一縷灰白已難以察覺!那種難以目測的速度已經打破了宇宙間的平衡,在時光之幕上劃破不計其數的裂痕,無數碎裂的倒影在化為碎末的一刹那,猶自現出最炫美的華彩!
霹靂——!
一聲驚雷般的怒嘯之後,一切幻象都戛然消失,灰白色的地脈之衛嗡嗡然疾射在一個時空的點位上,以那一點為中心,一輪輪光之漣漪向四方急速擴散……那一層光幕之後,現出釋迦牟尼狼狽的真身,鵲巢下的額上冒出一連串晶瑩的汗滴,釋迦牟尼咬著牙,竭力支撐著眼前的一層時空之壁!
出乎意料的是,地脈之衛竟然完全識破了釋迦牟尼的芥子藏身術!釋迦牟尼在一個彈指間幾乎穿過了近百個微小的空間,仍然不能擺脫地脈之衛如影隨形般的追擊,攝魂般的威懾力仿佛緊貼著自己的後心,連稍稍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隨著喀喇喇的碎裂聲中,時空之壁瞬間崩碎,地脈之衛嗖的穿透了釋迦牟尼的心髒!緊跟著,釋迦牟尼的身體被地脈之衛爆發的劍元轟成碎屑!
“我於往昔節節支解時，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生嗔恨。須菩提！又念過去於五百世作忍辱仙人，於爾所世，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是故須菩提！菩薩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生無所住心。若心有住，則為非住。是故佛說：‘菩薩心不應住色布施。’須菩提！菩薩為利益一切眾生，應如是布施。如來說：一切諸相，即是非相。又說：一切眾生，即非眾生。須菩提！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須菩提！如來所得法，此法無實無虛。須菩薩，若菩薩心住於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則無所見。若菩薩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見種種色。須菩提！當來之世，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於此經受持讀誦，則為如來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無量無邊功德.......
念咒之聲如廟堂洪鍾,足以震動天地!決鬥之域金光大盛,金光之內現出釋迦牟尼的億萬法身,瞑目誦咒,口內齊讚《金剛經》……滾滾而來的念力從八方湧來,一種直透本原的浩瀚力量將那一縷灰白之光圈禁在垓心,一字字的珠玉不間斷的敲擊在灰白色的劍身上,劍體不停地發出劇烈的顫抖,如猛獸般的唳天長鳴,在滾滾而至的威壓麵前顯現出玉碎般的不屈鬥誌!
“一切塵浮,皆如泡影,唯我菩提,可得永存,勿嗔勿怨,勿癡勿念,吾以無上佛法為爾超度,阿彌陀佛!”
念咒之聲越來越快,至剛的禁咒蘊涵著強大的念力,一遍又一遍,不斷的敲打著這塵世間最為玄奧的利器!
灰白色的光暈越來越濃烈,光影中出現了兩個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化為一個孔武的大漢挽著一個傾城之姿的霓裳羽衣,兩個人緊緊相偎,四目相對,竟旁若無人的相互私語!如同置身一座熔爐之內,兩個身影的麵上流露出難耐的苦楚……
“那和尚擁有涅槃後的力量,月兒,也許,我們真的要消失了!你可後悔?”
“怎會?數千年了,我真的好高興遇上了你,讓我體會到從未有過的開心時光!即便這時光僅僅一刹那,我也很滿足!”
“可是,生畢竟是可貴的,如果不是我當初毀滅了你的肉體,你大可……我怎忍心讓你的嬌顏毀於一旦……如果能以我的生命換卻你的重生,我真的很願意!”
“地衛,倘你不在了,我便無存在的意義!世間沒有永恒的東西,我們也一樣,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許,這就是我們倆共同的宿命!如果有來世,再碰上你,我還會願意做出這樣的選擇!”
“月兒!”大漢一撩霓裳羽衣額頭淩亂的發絲,輕輕吻了吻霓裳羽衣光潔的額頭,萬般憐惜道: “那麼,便開始吧!與其被敵人無情的消滅,倒不如尋一個痛快的爆發!”
一對戀人緊緊相擁,身影漸漸消失在灰白色的光暈之中……
灰白之光刹那間暴漲數十丈,一種足以毀滅塵世間所有物事的力量悄然穿透了佛光的禁圈,危險的信息讓釋迦牟尼億萬個法身微微一悚,接著便有了一個萬分之一秒的停頓!
在這一個停頓的瞬間,一個身影隻一步便跨入垓心,一伸手握住了那一柄即將爆發的燦爛光華,滾滾的黑暗真息迅猛的灌入劍身,將那一刹那便要爆裂的磅礴力量硬生生逼了回去!
回到了主人手中的地脈之衛發出酣然的長鳴,劍身上綻放出迷離的華彩!
細細的微草在第二神識足下急遽延伸,其實是純黑色的尖刺,根根如鐵,向外圍迅速擴散,每一根尖刺都蘊含著極微妙又詭異的攻擊方式,犀利而迅猛的切開一道道空間裂縫,如毒藤般纏繞上那成千上萬個金光遍體的法身!
“原來地藏是中了你的毒手!”伴隨著釋迦牟尼憤怒的咆哮,億萬的化身在最詭異而強大的黑暗攻擊麵前碎如齏粉,紛紛揚揚的灑落到洋麵上……
虛光散盡,一座真正的本體金身赫然展現!
身高丈六,端坐千葉蓮台,蘊涵智慧的黃金色輻射出濃烈的華彩,形成一層強大的銅牆鐵壁,擋住了變幻莫測的億萬種淩厲劍式的攻擊!
黑暗的氣息如滔滔雲海席卷而至,將釋迦牟尼的法身完全籠罩!
“呔——”
伴隨著一聲驚雷般的怒喝,一種強大的精神震撼力如狂飆般爆發,撕開一層層黑暗的領地……一把黃金戰刀突兀在前,攫開長長的豁口,當先劈向第二神識的頂心!
意識海之內波浪翻滾,第二神識產生了一個短暫的眩暈感,也便在此時,金色的戰刀幾乎淩空劈至!
嗤的一聲響,那一縷灰白臨危救主,悍然頂住了黃金戰刀的攻擊,接觸的鋒刃間迸射出璀璨的火花!黃金戰刀在劇烈的顫抖之後,如喪家之犬,電射回釋迦牟尼的掌間,戰刀之表顯現出數道不規則的裂痕,與此同時,一縷黃金色的血液順著釋迦牟尼的嘴角滲落!
那戰刀乃釋迦牟尼本體精神幻化,怎擋得住那一把本源神器的攻擊?
釋迦牟尼尚不及療傷,一記看似簡單卻又最純粹的攻擊從時光的縫隙中倏忽而至,剖開本體金身外的光罩,隨著紛碎的削金斷玉之聲,灰白的劍鋒已然逼近釋迦牟尼的胸膛,鋒利的殺氣幾乎切開了肌膚!
殊不料金色的手指做拈花狀,不經意間拈住了灰白色的劍鋒!
灰白色的地脈之衛發出嗡嗡然的長鳴,滾滾的黑暗之息如滔滔江水般湧入顫動的劍身中,黑色的劍元爆射而出,如一道道利齒之口,不停的噬咬著釋迦牟尼的黃金本息,金色的碎屑不斷的從釋迦牟尼的黃金之體上剝落,且聽嘡啷一聲脆響,一整塊的黃金色膚表從完美而莊嚴的麵頰上脫落!
“佛祖!”
阿難,迦葉,十八羅漢,等等佛界名流,俱失聲喊出,失落中的痛苦和淚水在一張張波瀾不驚的臉上悄然而現,一篇篇超度的經文被虔誠誦出……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佛祖之光永在我心,吾等至死也不會忘卻!”
“佛祖,我們會秉持您的弘願,將我佛的榮光布滿三千世界,驅散塵世間不應有的陰霾!”
“佛祖,當日您的教詣我本沒有悉心體悟,直至今日,我才真正體悟到真如境界的無上內涵!”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強大的黑暗之息瞬間將堅硬的體表完全擊碎,並進一步攻入內裏!
第二神識再接再厲,舌間斥出一道驚雷,地脈之衛在空際劃出一道圓弧,轟然斬落,嗤的一聲便將釋迦牟尼的黃金本體剖開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