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爾伽一伸手摸了摸心愛人的嘴巴,笑道: “你說了,我便永遠會記得!”
離開杜爾伽,沿著恒河之濱一路苦行,披身的風氈碎裂了,便殺一頭野鹿,重新做一條裹身之衣.最難熬的還是苦修,無衣無食無所謂,隻要能證得無上大道,無論付出怎樣的努力都心甘情願!濕婆暗暗發誓.
戰火與苦難,生老和病死,強權者的暴戾和鞭笞,軟弱者的無奈和柔順,遼闊的蒼天,茫茫的大地,在自然的偉力麵前,人是何等的渺小,生命隻如曇花一現!等等眾生之象,強烈的刺激著濕婆仁慈而寬廣的心田,如何才能求得無上大道,救贖蒼生之苦難?一路上遍尋年長的修士,德高望重的高僧,言辭閃爍,都沒有明確的答複.站在無盡的蒼茫大地上,一身霜塵的濕婆不知道顛沛流離了多少個歲月,內心深處對無上妙諦的渴求愈發強烈,忘掉了一切,也忘掉了對戀人的承諾,忘記了歲月在自己身體上悄悄留下的痕跡,甚至忘記了自己已經是一個耄耋老者了.終於,形容枯槁的濕婆在一場戰火之後的廢墟中,遇見了一個和自己差可仿佛的蒼蒼白發之老者,老者奄奄待斃,濕婆用破碗盛來一點水給老者稍稍潤濕一下咽喉.
老人看了看濕婆,略笑了笑,道: “你就是那個一心向道的濕婆嗎?”
濕婆吃了一驚,道: “您是誰?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我就是你追尋了一世的風塵之隱士諦音魔.”老者淡淡的說.
“大師,我終於找到您了!”濕婆顫抖著握緊了諦音魔的手,激動的說.
“實際上我們見過很多次麵,並且,自我們第一次見麵後,我就一直在你身邊,從未離開過你!”諦音魔坐起身來,靜靜的看著濕婆說.
“大師莫非嫌棄我愚笨嗎?怎麼在我臨近死亡的時候才吝嗇地見我一麵?”濕婆不解.
“不是,這是你我之間必須的過程,也是我的使命!”諦音魔嚴肅的說.
“難道您一直在等我嗎?”
“是的!”諦音魔認真的說, “一個真正的救世主不曆盡千難萬險,不身受生老病死之苦,如何能證得無上大道?”
“為求得無上大道,便是犧牲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濕婆堅毅的說.
“那麼,濕婆,現在有兩條路給你選擇,一條,我可以瞬間恢複你的青春美貌,並且將時空倒轉,將你送回你的故鄉、那個少女杜爾伽之前,為此,你將獲得真正的愛情！另一條,在通往無上大道的路上極其凶險,你甚至有可能失去自己的生命,最重要的是,在你證得無上大道的時候,你將會永遠失去愛情,並在無盡的時空中身受沒有愛的煎熬,你隻能將無盡的愛送給世人,別人不會將絲毫的愛回饋於你,你永遠都不會再享有當初的最純真的愛情!這兩條路,任由你選擇!”諦音魔目光炯炯的看著痛苦的皺著眉頭的濕婆
濕婆痛苦的揪著稀疏的枯發,想起了當年的杜爾伽,我的誓言,我的愛情,我的珍愛的姑娘,你在何方?你又嫁給了誰?你現在還好嗎?淚水如山泉般汩汩而出……自己已經背棄了當年的誓言,又有何臉麵奢求當年的愛戀?我至今一事無成,唯有乞求蒼天,送給杜爾伽一個好的歸宿,能過上一世的幸福生活,忘掉我這個薄幸而又無情的人!
擦幹了淚水,濕婆的臉上漸漸恢複了平靜,目光堅定的對諦音魔道: “我選擇證覺無上大道,無怨無悔!”
諦音魔欣慰地看著濕婆道: “如此,我即刻傳你無上妙諦法印!”諦音魔一伸手為濕婆受戒,摩頂,將三千大法咒妙訣瞬間灌注到濕婆的意識海之內.
“你掌控生,也掌控死,你創造又毀滅,你具有多重的人格,唯獨你不會享有愛情!”諦音魔念念有詞,續道: “去吧,濕婆,去遙遠的北方,那個冰冷的婆娑雪峰之巔,那裏,方是你證覺的歸宿地,去吧!”
說著,諦音魔的身體漸漸消弭於無形,最後化為一粒風中的埃塵,隱入萬千粒塵埃之內.
“您去哪裏,上人?”
“三千世界之內,也在三千世界之外,無處不容身,再見了,濕婆,也許,在色界之巔,我們有緣可再晤一麵!”虛空之中傳來冷冷的回答.
也許是接受了諦音魔傳授的大法咒的緣故,濕婆變得身輕體健,一路向北方急行,不飲不食,不歇不宿,日夜兼程,有遭一日,終於走到了那座巍峨的婆娑雪峰之下.攀上了最高峰,趺坐於冰雪之上,濕婆湎入茫茫如苦海的艱難證覺之中……
塵離境,虛妄境,欲識境,本無境……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無盡的歲月對於漸悟中的濕婆沒有任何意義,體識的妙諦越多,心中越喜悅,渴求得到終極證覺的心意越發強烈!
也許是命中應有之劫,那一日,同在一座雪山修煉的美女迦摩突然和濕婆不期而遇,並且看了第一眼就深深愛上了他,不顧一切將貌美如花的好男人濕婆從深深的湎悟中叫醒,拋去火辣辣的眼神道: “濕婆,我愛你,我要嫁給你,或者,你娶我!”
“我的愛已經給了別人,我的心中已經沒有多餘的位置,你走吧,我有我的事要做!”隨即閉上雙目,再不理她.
“她是誰?告訴我,難道我沒有她美麗,沒有她有智慧?”善妒的迦摩追問了數百次,濕婆終究一聲不吭.
迦摩氣急敗壞,用鞭子打,刀子戳,用虛離之火焚燒……等等詭計,使盡萬千,終不能動搖濕婆不容虛隙的道心.
最後,絕望的迦摩終於使出自己的絕技槃提靡靡伽羅印,竊取了濕婆匿藏於內心深處的秘密,得意的忖思道,我讓你的戀人從死亡的陰影中重獲新生,折辱她,作踐她,讓她身受諸般輪回之苦,讓她不再有絲毫的愛,有的隻是仇恨,我要讓她的靈魂接受恨獄之海的無盡洗滌和詛咒,把她打造成一個徹徹底底的複仇之神!也許,到那天,濕婆終究會愛我了吧?陷入瘋狂和癡迷之中的迦摩勾勒出一道如意的路線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