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的橡膠手套在冷光燈下泛著青白的光，陸凜蹲在警戒線邊緣，指尖碾過地麵暗褐色的泥漿。暴雨衝刷過的城中村巷道泛著鐵鏽味，三隻警犬正對著牆角的排水管瘋狂吠叫。
\"隊長，死者情況有些邪門。\"實習生小周舉著物證袋的手在發抖，防水布下漏出的半截手臂布滿暗紅色皸裂紋，像是被無數細線縫合的陶瓷人偶。
陸凜掀開防水布的瞬間，悶熱的空氣裏突然滲入一絲涼意。跪姿屍體背對著巷道口，雙手交疊成祈禱狀，後頸皮膚被完整剝離，裸露的肌肉組織上刻著完美的正六邊形圖案。
\"死亡時間？\"
\"初步判斷超過48小時，但...\"法醫欲言又止，\"死者關節沒有出現死後僵直，反而像被人精心擺弄過的提線木偶。\"
警戒線外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陸凜按著配槍轉身時，看到警戒帶被撞開的缺口處滾落著幾管油畫顏料。穿著駝色風衣的年輕人正跪在汙水裏摸索，蒼白的手背上沾著靛青色油彩。
\"顧教授？\"小周驚呼出聲，\"您怎麼...\"
陸凜的戰術靴已經碾住那管滾到腳邊的顏料，黑色槍套擦過對方冰涼的腕骨：\"市局特聘的犯罪畫像師，需要趴在凶案現場當人體拓印機？\"
顧知白睫毛上的雨水倏然墜落，在鏡片上劃出蜿蜒的水痕。他對著陸凜胸前的警號調整焦距，聲音像浸過冰水的手術刀：\"陸隊長，你鞋底沾著教堂彩繪玻璃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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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的單向玻璃蒙著層水霧，陸凜把案卷摔在鐵桌上，金屬撞擊聲驚醒了昏睡的嫌疑人。染著紅發的青年在強光下縮成蝦米，手腕上的玫瑰紋身隨著肌肉抽搐不斷變形。
\"林小宇，7月12號晚上你在‘迷途’酒吧兜售的致幻劑，和死者血液檢測出的藥物成分完全一致。\"陸凜的指尖劃過屍檢照片，在死者後頸的幾何圖案上重重一敲，\"現在這上麵至少有五個人的指紋。\"
少年突然劇烈掙紮，額頭撞在審訊椅的擋板上發出悶響：\"那晚我根本沒去過城中村！我有...我有...\"
\"你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陸凜扯開領口冷笑，陰影爬上他下頜的舊傷疤，\"監控顯示你淩晨三點抱著黑色塑料袋從後巷離開，需要我提醒你袋子裏裝的是什麼嗎？\"
鋼化玻璃突然被敲出蜂鳴般的震顫，顧知白握著物證袋站在觀察室門口，冷白燈光將他側臉切割成大理石雕像：\"死者在窒息前抓傷了凶手右前臂，而這位嫌疑人...\"他隔著玻璃指向少年光潔的手臂，\"三天前剛做過激光洗紋身，創麵恢複期不可能留下抓痕。\"
陸凜反手扣住門框，硝煙味的信息素在狹小空間驟然爆發：\"顧教授這麼急著給嫌疑人脫罪，是因為死者的指甲縫裏...\"他舉起密封袋，裏麵閃著幽藍光澤的晶體碎屑正粘在顧知白的鏡框邊緣，\"恰好有你最愛的普魯士藍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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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在淩晨三點轉為細雨，陸凜推開證物室鐵門時，顧知白正俯身在立體顯微鏡前。解剖台冷光將他後頸照得發青，白大褂下露出一截纏著繃帶的手腕。
\"死者指甲裏的不是普通顏料。\"顧知白將玻片推入光路，電子屏上頓時炸開無數晶狀體碎塊，\"這是用教堂彩窗研磨的琺琅質，混合了醫用級羥考酮。\"
陸凜的瞳孔驟然收縮，十年前聖瑪利亞教堂縱火案的卷宗碎片在腦海中閃回。那些焦屍的齒縫裏，同樣檢測出高純度鎮痛劑成分。
\"三小時前，城西殯儀館丟失了三具遺體。\"顧知白突然調出監控畫麵，戴著防毒麵具的身影正在停屍間地麵繪製六邊形符號，\"其中一具的解剖報告顯示...\"他放大屍體腳踝處的淤青，\"死前七十二小時接受過活體腎髒摘除術。\"
窗外炸響的驚雷同時照亮兩人眼底的暗湧，陸凜的配槍突然抵住顧知白的腰窩。浸血的繃帶從白大褂袖口滑出，三道平行抓痕正在滲出淡黃色組織液。
\"現在該解釋的是你，顧教授。\"陸凜的拇指扣上保險栓，\"為什麼凶手特製的顏料會出現在你畫室？為什麼你對十年前的案件細節了如指掌？\"
顧知白轉身時，解剖刀尖堪堪擦過陸凜的喉結。他耳後浮現出電子編碼般的青黑色紋路，聲音帶著機械質感的顫音：\"因為當年被送上祭壇的，本該是我這個‘完美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