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的時候,在桃園四巷,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頑強地敲一戶人家的防盜門。
其實,雁南也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來到這裏了,他正在找夏雨杭,小凡那裏也沒有打聽到雨杭的消息,雨杭的電話一直打不通,雁南焦急萬分,擔心雨杭有什麼事,隻好坐好長時間的火車來這裏找她。
外麵正下著冰冷的雨,夜色黑沉沉的,雨一直沒有停。
樓道裏的白熾燈發出昏暗的光,鄰居家的門開了,一個麵色憔悴下眼袋浮腫穿著碩大珊瑚絨睡衣的大媽開了門,她打量了一下雁南,說,你還在這找,已經告訴你他們一家出門去了,好長時間了,我們也不知人家去了哪裏。
雁南剛想問點什麼,還沒等他開口,黑紅色的防盜門“啪”地關上了,裏麵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咳嗽聲,那個大媽罵罵咧咧的,好像還有人問什麼事。
坐上回BJ的火車,車窗外還下著雨,雨水打在窗戶上,暈成一片一片的,窗戶外一片茫然。
一路上,看著車廂裏熙熙攘攘的旅客,雁南仿佛孤身一人置身無邊無際的野外一樣,失望和無奈一陣陣湧上心頭。
他一直想不明白,大學畢業後這麼長時間了,雨杭就這麼人間蒸發一般,電話也打不通,讓他感覺聯通的網路仿佛遭遇外星人來襲,有種莫名的恐懼。
不知不覺來馮老板的工程隊上班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呂占軍是他們工程隊的負責人,山溝裏寂靜的工地上,是他們一夥人忙碌的身影。
雁南他們這個工地在山溝裏一條馬路的旁邊,離一個小集鎮不遠,是一個沿公路建的大型通訊站,山坡上長滿低矮的野草,間或白花花的,是裸露的岩石。
那天吃飯的時候,呂占軍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隻野兔,弄了個紅燒,擺在桌子上的盤子裏。
工友們邊吃邊說兔肉的事,雁南說小時候農村人養兔,但兔肉很少吃,可以說基本沒有人吃,全部拿出去賣給小販換錢了。
呂占軍看他不動筷子,就給他夾了一塊,說,來一塊,山裏這邊的野兔可真多。
雁南放在嘴裏嚐了一下,覺得味道還不錯,就說:“不錯不錯,是呂大人親自下的廚吧,你這做飯的手藝可真高啊。”
人們都說好吃好吃,呂占軍說他小時候沒有養過兔子,那時候跟人在湖邊支大網,捕到的都是些水鳥,就拔了毛放在火上烤,比現在的燒烤有味多了。
有人插嘴說你那是亂捕野生動物,是犯法的。
呂占軍那雙小眼睛馬上瞪得老大,說:“犯你娘的鳥法,那時候動物保護法有沒有還是倆說呢。”
雁南覺得他這是明顯的強詞奪理,呂占軍和弟兄們處的不錯,可人有點倔,什麼事都是他認定了才算數。
人們邊吃兔肉邊說家鄉的事,當說起雁南來自SX的時候,呂占軍還問雁南北方的山裏有什麼野味,咱們也弄幾個嚐嚐,雁南說山裏頭有毛豆子,有野兔,不過野兔你逮不住,下套也不一定上鉤,我們那山裏滿山坡都是石雞,一種鴿子一樣的鳥,有人用火槍打石雞,山裏的小孩們沒有火槍,就隻好滿山坡的撿石雞蛋了,也是用火燒,不過得包上泥巴。
呂占軍三十多歲,鄱陽湖邊長大的,書讀的不多,卻帶一副眼鏡,臉像刀削了一般瘦,梳著一邊倒的發型,現在年輕人已經很少有這樣的發型了。
雖然是一隊之長,但工程隊的人沒有一個叫他隊長,都叫他占軍,有人幹脆直呼其名,大概覺得這樣親切,呂占軍也無所謂,他人挺隨和的。
呂占軍不虧是當隊長的,他做事很認真,什麼事都喜歡親力親為,好多工程方麵的事即使人家有了圖紙,他都要對著圖紙親自算計一番,有些小工程沒圖紙,他就拿了一把卷尺去到處測量,計算,設計,對工程施工也是能跟著盡量跟著,緊盯著工程進度和質量,有時為了一點小問題他要求包工頭返工的時候,和包工頭們在那裏爭吵,直到他們改了為止,包工頭們都很怕他,也許是因為他老拿個鐵三角尺的緣故,都叫他鐵拐呂,當然不是鐵拐李了,那他不成神仙了。
呂占軍也很喜歡和雁南相處,他對雁南的評價是人年輕,積極肯幹,腦子又活絡,做事又穩重,交代的事情辦得都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