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第一防線還在的時候,兩塊大陸從極高處看去是被神明粗劣撕開的一塊綢布,那麼當第一防線潰敗後,這兩塊大陸就像是失去銀河隔絕的牛郎織女一樣親密相擁,有一種異樣的和諧美。
大地的震動依舊不斷,無數絕塵的魔獸悍不畏死的衝過第一防線,衝向祖祖輩輩一直渴望的另一片土地——悍不畏死或許不對,因為曾經阻礙在他們麵前最大的死亡已經消失了。
它們的記憶裏,有著對精靈一族深深的敵視,一個種族的崛起無可避免會伴隨著其他種族的衰落,但是在它們僅存屬於自己的情感裏並沒有對精靈們的痛恨,因為弱肉強食是自然法則,弱小的自己毫無疑問是被驅逐的一方。既然如此,即使沒有魔性的趨化,它們也會去試圖再次回到食物鏈頂端的位置。
一隻剛剛越過第一防線原址的黑紋豹毫無征兆地放緩了速度,它開始抬頭看向天空,漫天揚起的塵土遮蔽了天空,在地上奔跑的魔獸不可能看見任何東西,但是敏感的靈覺讓它卻從幾乎不可能中,感受到來自未名遠處的一絲心悸。
第二防線。
各大防衛軍團在防線城牆頂端嚴陣以待。雖然有萬年的和平,但是日常的基礎訓練卻沒有拉下,總歸是邊防軍,不時要應付一些天災人禍,他們的紀律還是要比內地軍高上許多。
可是,對於他們來說,隻能是嚴陣以待,其實他們更多表現出的可以說是手足無措。
在處於絕對高度的第二防線的頂端的軍人無法看到在他們腳下,第二防線外的魔物在做些什麼,但是從腳下隱隱傳來的震動可以大致猜測出外麵是一幅怎麼樣的景象。
大量的魔物悍不畏死地撞擊第二防線城牆,試圖以最蠻橫的方式摧毀它們眼前的障礙。
時間退回到幾分鍾前。
當第一隻火烈鳥憑借自己卓越的速度撇開同類首先來到第二防線前時,它頓了一下,很明顯,哪怕是魔物也被第二防線這樣偉岸的事物給震撼了。
如果魔物們依舊有著思想與情感,那麼它們大概也會讚美精靈先祖們的偉大;也會歎息當初失敗的是自己的先祖的確是技不如人;也會懷疑即使沒有第一防線的阻攔,它們能不能夠突破這堵偉岸的牆壁。
它隻是頓了一下。
為了美麗的世界,為了種族的延存,對於曾經擁有智慧的它來說,生命是無比珍貴的東西,然而現在的它,義無反顧地,猛烈撞向偉大的牆!
這是它們唯一有可能突破第二防線的方法。
巨大的衝擊力從火烈鳥的頭部傳遍全身。它的頭顱首先炸開,乳白混著黃色的腦漿像煙花般炸裂;接著全身的骨骼像是被幾千萬噸的巨輪碾過一樣成了齏粉。
原本活生生的生物,就這樣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攤碎肉從牆壁上緩緩滑下。
毫無疑問,它的犧牲是毫無價值的。偉岸的牆壁不會因為它的撞擊而被撼動,不論它濺出的血液有著多麼腐朽的氣息,牆壁表麵那一層淡淡的靈光,一如當初的第一防線那樣堅固。
但是,它的犧牲,是有價值的。
也許魔獸們會紀念這隻火烈鳥,犧牲之所以被稱之為犧牲,是因為犧牲者為了一個崇高的目標,合理地選擇了死亡。
精靈的軍報和殘存的曆史中,都沒有提及這隻火烈鳥的存在。在精靈們看來,這隻不過是一次失去理性的行為,卻未曾想到,這一撞,就好比象棋中首先出動的“兵”棋,在原本平衡的天平上加上了一個微不足道的砝碼。
從那時起,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隨後奔馳而來的魔獸,攜帶著無與倫比的衝擊力,像是朝聖一樣,緊跟著火烈鳥的腳步,集體撞向第二防線!
第二防線是一道橫貫大陸的牆,擁有著絕對高度,不論體積多麼龐大的魔獸,在它的麵前,就像是一顆小小的玻璃珠。想想這樣一幅畫麵,一堵根植於大地的牆屹立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一顆玻璃珠遠處極速衝過來,撞了上去,玻璃珠粉碎,而對它卻不痛不癢;接下來天空因為害怕而退縮,大地因為畏懼而顫抖,鋪天蓋地湧來的玻璃珠像潮水一樣淹沒了孤立的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