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北城很熱,烈陽肆意橫行,揮灑在柏油路麵,烘起一陣陣熱浪,吹的剛出機場的行人隻覺皮膚都要被燙化了。
青棠一邊拉著行李箱走出機場大廳,一邊安慰著手機那頭因為不小心扭傷腳,而沒法來接她的母親。
“沒事的媽,既然夫人好心讓顧少爺帶我一起回來,那你就好好養傷,我很快就會到,不用擔心我。”
不知那頭說了什麼,青棠無奈的輕笑了聲,“好,你放心,我一定找的到。”
掛斷電話後,手機上便發過來一條信息,是車牌號,她看了眼,就拉著行李箱一輛輛仔細對比了過去。
很快,青棠的視線停留在一輛奢華低調的黑色卡宴上。
她停了下來。
駕駛位的車窗也同時降了下來,司機看了青棠一眼,略顯驚豔,試探問,“是葉嬸的女兒青棠嗎?”
司機和葉嬸都是顧家做了很多年的傭人,雖然知道葉嬸老家有一個女兒,但沒想到這個女兒會生的這麼好。
麵前的女孩雪膚紅唇,墨發青絲,穿著一身樸素又略顯寬鬆的綠色無袖布裙,露出雪白的雙臂,整個人幹幹淨淨的。
說實話,很好看,就是和葉嬸不太像。
司機一時間有些不敢確定。
青棠點了點頭,彎了彎唇角,“王叔。”
好,這下可以確定了。
見青棠手中看起來就很重的行李箱,司機王叔回頭對後座雙腿交疊,正看著文件的男人恭敬道,“少爺,葉嬸的女兒到了,我下去幫她放一下行李。”
“嗯。”
平緩低沉的聲線在車內響起,猶如古老的音波優雅矜貴,回蕩在耳畔。
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青棠卻沒有任何好奇,隻是非常有分寸的朝後座看不見的人說了聲謝謝。
聲音恬靜,清淡婉約。
仿佛春風拂過,帶走了夏日的燥熱。
後座的男人抬起頭,透過單向車窗,將視線落在了跟著王叔身後的女孩身上。
八月的陽光熱烈,行人稍稍站一會兒便汗意涔涔,可車外的她臉上隻淺淺熱出了一層紅暈,幹淨的如同臨夏的丁香花,清豔動人。
王叔放好行李後,便讓青棠上車。
因為今天是顧宗秉從外地出差回來的日子,所以副駕駛已經被他的男助理坐了,現在隻剩下了後座的位置。
青棠自然別無選擇。
她打開車門,便看見了坐在後座西裝革履,矜貴沉穩的男人。
“顧少爺。”她禮貌的朝他打了聲招呼。
“嗯,上車吧。”顧宗秉看了她一眼。
青棠抱著手中的帆布包,彎腰撫平腿側裙擺褶皺坐了進去,儀態很好,優雅得體,隻是稍稍有些拘謹。
顧宗秉淡淡收回了目光。
青棠挺直的蝴蝶背稍稍鬆了些,及腰的長發也順著放鬆的動作向前傾落,掃到了她的側臉。
微微晃動的弧度許是有些不舒服,青棠抬起如玉的指尖將長發挽到了耳後。
顧宗秉眼皮微抬,視線落在雪白修長的天鵝頸上,翻動著文件的指腹微微停頓了一瞬。
須臾,他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視線。
車內一時很安靜,除了文件翻頁的聲音,再無其他,異常沉默,寂靜。
副駕駛的助理透過後視鏡小心看了眼靠在車窗邊坐著的女孩,心中連連稱奇。
其實按理來說,一個傭人的女兒,是輪不到主人家的兒子來接她的。
不過湊巧的是今天老板與這位葉小姐雖然航班不同,但落地北城的時間倒是差不了多少,再加上葉嬸伺候老板母親多年,人老實又本份,很得老板母親的心。
顧母便在葉嬸意外崴傷了腳後,親自給剛下飛機的兒子打了通電話,讓顧宗秉稍等一會兒,將第一次來北城的女孩給帶回來。
畢竟青棠這次來北城就是因為她前不久收到了北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而且還是北城最好的舞蹈學院。
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學舞的原因,之前這位葉小姐拉著行李箱找車的時候,就已經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
因為她不僅容貌漂亮,氣質還格外的好,溫婉又內斂,如同古畫裏的仕女走了出來,令人根本移不開目光。
助理欣賞著後視鏡中的美人,驀然,卻對上了一雙略顯深邃幽黑的雙眼,莫名的,他不敢再多看,移開了視線。
青棠仿佛對這些無知無覺,依舊靠在車窗旁,靜靜瞧著窗外北城的風光。
如墨的長發披散在肩頭,露出精致的側臉與雪白的脖頸,窗外盛烈的陽光微微傾灑,漂亮的不像一個傭人的女兒。
或者說,她是,也不是。
青棠本是六界之外幻化而生的白霧,以吸收愛怨嗔癡為食。
當萬千世界的漫天怨力被她吸收所得,她便會去完成她們的願。
隻是,她並不會選擇重塑時間附身怨主,而是會幻化出屬於自己的肉身,身份,讓自己融入這方世界。
對她來說,怨主是怨主,她是她。
她們是獨立而分開的,不該混為一談。
隻有當一切發生過所產生的怨恨,才值得她去幫她們完成心願。
她要怨,要恨,也要這方世界的愛。
而,一方世界的愛,則需要從曾經令怨主心有執念,刻骨銘心的男人身上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