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2)

更深人靜,萬籟俱寂,白日的時光拈指而過,在開導了片刻臉色鐵青,一副咬牙切齒模樣的老嫗後,紫軒回屋躺在冷硬的床上,望著窗外淒迷的夜色,眼前突兀浮現四怪客的身影,無來由地感到忐忑不安,隱隱覺得四怪客此行生死難料,有莫大的圈套在靜候他們上鉤,一念及此,紫軒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睡,擔憂之情不言而喻。

縹緲空靈的歌聲應時響起,隨風飄蕩到每一處角落,間或轉為一道龍吟伴奏,豈料這次紫軒耳畔還傳來一陣格格嬌笑,他起身掀簾走到客堂,果然是瞧見,那分別叫天宇和天雪的一男一女,兩名孩童正爬窗側耳傾聽,沉浸其中,紫軒嚇唬道:“嘿嘿,你們這兩個半夜三更不睡覺的娃娃,待會兒這位唱歌的姐姐,可就要來吃你們啦!”

天雪粉雕玉琢的小臉一揚,嘟嘴道:“龍女是位好姐姐,她可不會吃人!”紫軒啞然失笑,又好奇心起:“龍女?”瓷娃娃般的天宇點了點頭:“這是龍女在為她鍾愛一生的情郎唱歌,憧憬著他能夠來赴約。”紫軒興趣盎然,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能不能講給我聽?”天雪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你連這都不知道?”

頭一遭被稚子幼童鄙視,紫軒無奈撓了撓頭,天雪見狀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聽我娓娓道來。”紫軒點頭稱是,天雪繼續道:“一千多年前,天資靈秀的龍女出生,她是一條黃金巨龍,從小便受萬眾矚目,族人對她如眾星捧月一般,在大海中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有一天她玩心大起,變成一個少女,決定到大陸上玩耍嬉戲。”

“遊曆途中,情竇初開的龍女,偶遇一個凡人,一番因緣際會的巧合之下,龍女對他是芳心暗許,情根深種,陷入不能自拔的愛戀之中,勢要以身相許,但由於對方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族中長輩自然不應允,龍女為與情郎長相廝守,不惜違背家族的命令,與情郎相約在一座橋邊約會私奔,從此不再與龍族有任何瓜葛…”

天宇接過道:“可誰成想,龍女癡戀的情郎是一個負心薄幸之人,龍女在橋邊望眼欲穿,等來的不是期盼已久的情郎,而是族中的懲罰,最終被鎮壓在這裏,化為一座連綿不斷的山脈,但她依舊對情郎癡心不改,念念不忘,每夜都輕聲吟唱,希望他能現身,時間若水,白駒過隙,昔日約定的石橋也都頹圮傾塌,不知不覺已是一千年!”

故事講完,兩人眼角氤氳出一團水霧。

天雪耿耿長恨地道:“龍女真可憐,那個叫情郎的家夥真該死!”紫軒聞言眉梢一挑:“那個叫情郎的家夥?”他本就納悶,兩兄妹所講的話語中,雖然並無佶屈聱牙的生僻詞彙,但許多言辭相對他們兩個稚童來說,還是過於艱難晦澀,此刻聽聞天雪的咒罵,心念一轉,露出一抹壞笑:“天宇,天雪,我再問你們一些問題,行不行?”

天雪自鳴得意地道:“唉,像你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人,現在可不多見啦,問吧問吧。”紫軒強忍著笑意:“不知兩位可否告知,何為鍾愛一生?何為憧憬?以及何為娓娓道來?何為天資靈秀?還有那眾星捧月,情竇初開、芳心暗許…”他一語未畢,天雪和天宇早就跑的不見人影,紫軒暗自揣測,兩人剛才所講,想必是從別人口中聽來。

而他們二人聰穎靈慧,將其熟記於心,別人詢問之時,他們隻管張口背誦,除了知曉龍女被情郎拋棄之外,裏麵的詞彙具體是何含義,他們是一概不知的。

紫軒忍俊不禁,旋即惆悵地望向外麵如墨夜色,目光似穿越時空,瞥見一位窈窕女子候在橋頭,興高采烈地等待著情郎,最後卻是等來一場終成空的雲煙,傷感道:“你所愛的既然是一個凡人,他又怎能活過一千年?唉,你再如何深情呼喚,不過是徒勞無功,況且他當初不前來赴約,也不讓人給你傳半句音訊,這種人是不值得你愛的!”

呢喃中紫軒正要回房,一陣陰測測的低笑飄來,蒼老渾濁,如同枯枝爛葉在婆娑攪動,笑聲中蘊有意味深長的玩味譏諷,老翁拄著根拐杖挪出,紫軒對他印象不佳,冷冷清清地道:“你為什麼發笑?”老翁咳嗽著道:“因為故事可笑有趣。”紫軒氣惱道:“這明明是一個淒婉哀怨的故事,龍女的遭遇更可憐可歎,你居然說它可笑?”

眼中閃過追憶往昔的神情,同時有著一絲無比嘲弄的戲謔,自老翁唇角蔓延而出,他語調悲涼地道:“故事淒婉也好,可笑也罷,故事,終究隻是故事。”闔上被風吹得抖動不歇的窗扇,拄著拐杖一步步挪回屋,紫軒立足不動,咀嚼著老翁之言:“故事,終究隻是故事,他這是什麼意思?”思緒翻飛,許久依然毫無頭緒,隻好回房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