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很多年以後,又再次遇見她。
她沒有變,我也沒變,隻不過時間不對了,即使有時間倒流器,結果與現在沒有什麼區別:我坐在她對麵,看著她從眼睛裏衍生出的淚水,我什麼也沒做,要是以前···要是以前的話,我可能會罵自己,真是個傻瓜。
與她認識與不認識之前,太陽每天都會磨搓著天空,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幾隻困倦的小鳥躲在屋簷底下打著盹,粘稠的柏油路上騰起熱浪,汽車稍有減速,汽笛聲就響成一片,與熙攘的人群聲混在一起。知了,趴在樹上煩膩的嚷著,我站在知了下麵···站在知了趴在的樹下麵。
沒有穿鞋,一條寬大的褲衩配著T恤套在1米8的瘦高的身上,踩在柏油路上,站在了路中間,我擋住了一輛車,一輛車擋住了很多輛車,汽車喇叭聲響個不停。扭頭看著離我一尺左右的車頭,又看往樹上被樹葉遮擋的知了。
我在思索著一個想不通的事情,怎麼?怎麼我會站在這裏。
剛才不是在床上睡覺的嗎?
哦,想起來了,可又覺得哪裏不對。
午覺睡的極為困乏,正在準備進入夢境的時候,一個神秘又熟悉的女孩在窗口對我微笑著。
我知道她是誰,而且經常的看到她,“你今天又來了?”
她與往常一樣,總是微笑,從不回答任何問題。
看著她的微笑,跟著她的身影,起床走了過去,我上前一步她就後退一步。
她在前麵走,我在後麵追,她的小步走換成了小跑,微笑一直浮在我的眼前,就是這樣···
有幾次大哥董明說我夢遊,“你什麼時候開始夢遊了?”
“不可能啊,我不知道。”
後來大哥董明又問我,他的疑問在於,自己也不確定我夢遊過,他每次下班回到家,累倒在床上不脫衣服就睡了。
夢遊?我真的是在夢遊嗎?每次醒來後都會覺得好恍惚,無法理解怎麼又在這裏,好熟悉的地方,好像來過很多次,可又記不得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你tmd找死啊,大夏天的站在馬路中間走不走啊,腦子壞掉啦。”車內探出個油光鋥亮的腦袋。
被這樣的罵聲猛然驚醒,腦袋昏昏沉沉,渾身的汗水浸透了衣服,路邊好多人都熱鬧,看我這個像傻子似的站在馬路中間。
假如我真是夢遊,這裏絕對不是要夢遊的終點,記憶裏,這裏隻不過是個路過。
正在想的時候,汽笛聲又響了起來,一輛車挨著一輛車。
我走進熟悉的巷內,鄰居出租車男人從房間拿出襯衫,邊走邊扣著扣子下樓去了,喝醉酒的女人在樓上、太陽下、陽台上放聲哭著,聲音在喘息中時近時遠,裹夾著熱浪在烈陽中沸騰著。鄰居拉著喝酒的女人到房間休息,燒著開水、拿著毛巾、搬著板凳,圍坐在旁邊,你一句我一句的勸著。像是自家人受了委屈,費盡了心思去說勸。
巷口黑子老爺子,專注看著對方的棋子,想著自己棋子又該如何布陣,非要把對方殺個防不慎防,才算痛快。手裏撚轉著兩塊對方的棋子,翻來轉去,揣測一個勝利的步伐。當想到絕妙的棋步,又有點猶豫不決,手放在黑棋子上又拿回來,嘴裏念叨,又在棋子上與棋格間比劃著。
棋步的走向按照布局一步步的走著,紅子老爺子臉上掠過的喜悅,又在瞬間隱藏起來,放下棋子鎮定的說,“將軍。”
“唉,緩一步···緩一步···”
“不行···不行。”紅子老爺子一點沒有悔棋的商量餘地。
“你剛才不是還悔棋的嘛。”黑子老爺子有些不服氣,自顧的拿著棋子擺放成走錯的那樣棋陣。
廠房式的樓道裏,一位白發老人佝僂著腰,在家門口彎腰,從床底拖出一個壇子,坐在門前用鉗子夾螺螄尾巴,動作有些遲緩,可鉗子夾螺螄的尾巴的時候,猛的一使勁,不覺得這是已經90多歲老人做的事情。
壇子裏盤臥著一隻烏龜,翹頭看著白發老人手裏的螺螄,旁邊聞到腥味的貓咪,微眯著眼睛對著白發老人叫了兩聲,困倦的卷在老人的腳邊睡著。
一排、兩排···整排的違章建築矗立在烈陽下,躲藏在高樓、馬路的後麵,每天都在上演的一樣與不一樣的事情:或多一點或少一些。在城市貓眼看人,彰顯時尚、獨立、自我的空間,無處不安裝防盜門的境地,在這整排違章建築髒亂差的環境裏,門從來不用鎖,也沒有人隨便的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