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前“五四”文學(1 / 1)

19世紀末,傳統文學雖已呈現出明顯頹勢,但其霸主地位尚未受到真正威脅。1868年黃遵憲提出的“我手寫我口”的主張和稍後譚嗣同、夏曾佑創作的“新派詩”,以及王韜等人倡導的“新體文”,都處於無人喝彩的狀態。而軍政大臣曾國藩支持的“桐城中興運動”、“宋詩運動”等複古運動則聲勢浩大。

1898年,“戊戌變法”失敗,情況出現了轉機。康有為、梁啟超逃亡日本後,將主要經曆投入到文化宣傳中,竭力推進文學改良,發動了一場以文學為工具的思想啟蒙運動。這一年,梁啟超在日本創辦了《清議報》上附設“詩界潮音集”,著手“詩界革命”的試驗,使晚清悄無聲息的“詩界革命”死灰複燃;同時在《清議報》創刊號上發表了康有為的《譯印政治小說序》,提出“政治小說的概念”,開始了“小說界革命”的前奏。在《新小說》的帶動下,不僅小說的觀念發生了變化,而且促使了一大批以普通市民為對象的文學刊物的出現,產生了著名的“四大譴責小說”和有著龐大市民讀者基礎的“鴛鴦蝴蝶派”小說。雖然“小說界革命”的本意是用小說“開啟民智”、“使民開化”,而被啟蒙者卻隻是用小說“消閑”,但無論如何,通俗小說的流行,對傳統舊文學的社會基礎起到了動搖作用。

1898年,嚴複譯述的英國學者赫胥黎的《天演論》正式出版。從此,中國人知道了達爾文,知道了以“天道變化,不主故常”、“物競天擇”、“弱肉強食”為核心思想的進化論,中國的思想界和文化界由此驚醒。

1898年,林紓與王壽昌合作,翻譯完成了法國作家小仲馬的《巴黎茶花女遺事》,從此,“林譯小說”開始了現代中國最早的文學啟蒙。“漢譯小說”的出現,始於梁啟超在《清議報》上的提倡,而“漢譯小說”的流行,則始於林紓。林紓自己不懂外語,靠別人口譯,用古文以生動流暢的筆法“改寫”了斯托夫人的《黑奴籲天錄》(即《湯姆叔叔的小屋》)、狄更斯的《塊肉餘生記》(即《大衛·科伯菲爾》、笛福的《魯濱遜漂流記》以及莎士比亞、巴爾紮克、托爾斯泰等西方文學名著約180種。外國文學作品的大量翻譯,不僅掀起了一個名為翻譯實則創作的小說高潮,而且還為後來的新文學培養出了最早的一批大師,包括魯迅在內的“五四”作家,幾乎沒有不受影響的。

在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新聞出版業的發展和現代大都市的繁榮,也促進了文學的新舊交替。一方麵,報紙雜誌的不斷壯大使文人在“科舉”之外,找到了經濟獨立、政治自由的一條新路,可以不再靠朝廷和政府的俸祿而隻靠報館書店的稿費在社會上立足,由此產生了一批在思想上不再依從官方主流意識形態的“現代知識分子”。另一方麵,現代大都市產生了以個體而不是宗族形式存在的新型市民群體。這些報紙雜誌的主要讀者,既保證了報刊的生存和發展,也鼓舞著報刊作者的湧現和成長。除社會新聞外,文學作品是各大報刊吸引讀者的重要手段,不但有專門的文學小報和雜誌,以新聞為主的大報也采用“文學副刊”的形式來爭取讀者,其中,最為著名的就是《申報·自由談》。報刊的作者和讀者,共同形成了新文學最重要的市場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