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七次死亡

心電監護儀的蜂鳴聲像一根生鏽的鋼針,反複刺入路彌的耳膜。

他猛地睜開眼。

慘白的日光燈在天花板上暈開一團團光斑,消毒水的氣味黏在鼻腔裏,床頭鐵架上掛著的病曆本被風吹開一角,露出潦草的血紅色字跡——

『死亡確認時間:72小時前』

“第七次了。”路彌盯著自己的手掌,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指尖卻在不受控地痙攣。

每一次從這間病房醒來,他都會發現新的“謊言”。

第一次,護士說他的車禍是醉酒飆車,可他分明記得刹車線被人剪斷時金屬斷裂的脆響;

第三次,主治醫生宣布他腦死亡,但床頭的心電圖依舊跳動著尖銳的綠線;

而這一次……

“阿彌,你醒了?”

病房門被推開,穿著淺粉色針織衫的少女快步走進來。她鬢角的碎發被汗水黏在臉頰上,手中攥著一塊浸濕的手帕,指尖輕輕貼上他的額頭。

冷。

那不是人類皮膚的溫度。

路彌的瞳孔驟然收縮——少女的指甲縫裏滲出幾滴透明的液體,在日光燈下泛著機油特有的金屬光澤。

“林夏。”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你的手怎麼了?”

青梅竹馬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你又在說胡話了。”她笑起來,眼尾彎成溫柔的弧度,另一隻手卻悄無聲息地探向床頭櫃上的鎮定劑注射器,“隻是退燒用的酒精啊。”

路彌的餘光掃過她的手背。

那裏有一道細長的裂縫,皮下不是血肉,而是一排精密齒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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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葬禮直播間

林夏的針尖即將刺入他頸側的瞬間,隔壁病房突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喧嘩。

“各位觀眾朋友,這裏是‘生命終點站’直播間!現在為您直播的是——黎氏集團獨子黎柏的葬禮!”

路彌渾身一僵。

三天前,黎柏還和他一起躺在重症監護室,渾身插滿導管的臉蒼白如紙,卻仍撐著最後一口氣對他笑:“等出院了,去我家酒窖偷那瓶82年的……”

可現在,隔著一麵薄薄的牆,他聽見司儀用AI合成般標準的語調念悼詞:“黎柏先生因先天性心髒病於今晨逝世,享年二十二歲。”

“放屁!”路彌扯掉手背上的輸液針,鮮血濺在雪白的床單上,“他明明是被——”

後半句話卡在喉嚨裏。

他突然發現,自己記不清黎柏真正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