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又或者是前天,喝了太多的酒。

我迷迷糊糊醒來時,發現手上腳上,被拷上了手腕粗的玄鐵鎖妖鏈,鏈子另一端打入牆壁的陣符,符文正閃爍著紅藍交替的暗光,晃得我眼睛微微發疼。

摘星樓太昏暗了,即便我在這裏住了整整十年,依然無法適應這種孤寂幽靜,與世隔絕。

好在,月圓夜又到了。

我馬上就能再次見到沈寂。

他就是那個將我囚禁在此的人,也是每月三十天,有十五天都在期盼要見到的人。

剪刀,然後掐斷他的脖子。

可惜我也隻能想想,沈寂是大梁國師,道法通天,哪是我區區半妖的法力,可以傷到分毫的。

何況我這副殘軀,月月要服壓製妖力的湯藥,以免在月圓夜變身妖怪傷害無辜,弱的幾乎沒什麼威脅。

我常常想,我為什麼不是人,或者是妖,偏偏是半妖呢。人族視我為妖怪,妖族又覺我是異類,簡直天道不容。因為是半妖,我的法力不能隨時喚出,隻有在月圓夜才能變身變強,平日裏與常人無異,可是兩邊都厭惡我,所以我這一生隻能被鎖在暗無天日的摘星樓裏,每天寂寞的數星星數到睡著。

唯一的樂趣,隻有月圓夜前三日,沈寂來喂我服藥,我掙紮,他教訓,我反抗,然後被他壓在身下強灌下藥湯。

樂此不疲,無聊,但是好玩。

尤其沈寂其人,平日裏端著一副皎皎君子的清冷氣質,冰山麵容從不見一絲波瀾,也就隻有我能把他氣的麵紅耳赤,甚至急了時,不顧君子儀態,掐著我的脖子威脅,“你不過是本座的器物,不要得寸進尺。”

這句話像冰刃一般紮進我的心裏,不得不承認,沈寂是懂怎麼讓我難受的。

不過我還是期盼能見到他,或許,隻是不想失去這唯一的樂趣。

於是此刻,我拖著沉重的鐵鏈從地上爬起來,挨窗子的位置有麵鏡子,映著外邊的月光,能勉強看清自己的容貌。

我走過去,想整理下頭發衣服,卻看見鏡中的自己時,整個人都怔住了。

鏡中之人,紅衣破碎,即便在黑暗的光線下,皮膚依然白的發亮,一看就不是人族,普通人的哪會皮膚這般蒼白。而更可怖的是,她右眼赤瞳妖異如血,左眼墨黑森冷,像一頭野獸,孤狼...

我被嚇得踉蹌兩步,險些撞翻窗邊的一盆蘭花,它是摘星樓裏除我之外的唯一活物,我驚得不輕,慌亂的將它抱在懷裏,像害怕失去唯一的朋友般。

沈寂過來時,正看見這一幕,他沒什麼表情的點了幾根蠟燭,將藥碗放在小桌上,語氣冷的像淬了冰,“若養不好,就把它交給丫鬟,別糟撿了活物。”

我一聽就不樂意了,可看了眼懷裏的蘭花,葉子發黃蔫蔫的,才知他說的沒錯,嘟囔了一句,“這樓裏見不到太陽,當然長不好了,又不是我不會養。”

沈寂沒再搭話,隻道:“把藥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