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屠夫還在殺豬，賭徒還在擲骰，木工還在削木，鐵匠還在修刀，花匠還在澆水，廚子還在下灶。
你看那富貴人家的公子飲酒作樂時也沒忘了多給賣唱的姑娘一些賞錢，你看那窮苦書生還在為了落在地上的窩頭痛心不已。
文大娘剛剛得知岔河水又回來的消息，正用從棋賽上領會錢雇車買馬打算帶著全村老少回家。
小雨換上了一身大紅的新衣，頭上用六七個紅色頭繩滿滿紮著一個又一個小辮。
既然山腳下，柳州西，那麼多鮮活的生命還在，那自己怎麼能退，怎麼能敗？
無論此刻雞鳴山上是誰，是多強的敵人，雲牧林要做的都隻有一件事：戰勝他！
……
城主府中，魅兒以下所有高手依舊保持半跪的姿勢，灰衣女子沒有說話，他們便不敢起來。
慕容休閉著眼睛坐在地上已經有一陣子了，約定的半個時辰的時間也已經過了大半。
萬九聲安靜的蹲在慕容休身邊，不發一言。
耄耋老者等家住城西的幾人神色緊張的看著慕容休。
片刻後，慕容休長舒一口氣，似乎想通了什麼，雙手握拳，睜開雙眼站了起來。
眼中盡是殺伐與決然！
洪之笑看著他歎了一口氣，卻不知說些什麼，誰又能評判他的對錯呢？
耄耋老者心中泛起濃濃的不安與恐懼，感到事情正在向著自己最不願看到局麵發展。
這白發蒼蒼卻精神矍鑠的老人，突然跪在慕容休麵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右腿，顫抖聲音大喊道：“慕容城主！求你看在老夫為慕容家這些年出錢出力的份上，放我家人一條生路啊！就算不為我家人考慮，那可是三十多萬條性命，三十多萬啊！”
他身後眾人也紛紛跪下，泣不成聲。
“慕容城主！”
“慕容城主救救我家人！”
“慕容城主，我一家老小全在西城啊！”
……
慕容休，這個曾經殺伐果斷，劍意凜然的男人，在這一刻竟是臉現迷茫之色，看著身側跪下的眾人，喃喃說道：“你們，你們這是要讓我親手殺死自己的兒子嗎？”
“你！”他神色突然變得厲然而猙獰，一腳將抱著自己大腿的白發老者踢開，指著他大吼道：“你有十六個兒子！可我隻有這一個兒子！”
“還有你們！”慕容休環顧四周，眼中盡是悲憤與決然，用盡全力嘶吼道：“你們家人的命是命，我兒子的命，就不是命嗎！”
說完，他大步向擂台走去。
然而他沒能走出幾步，眼前就多了一個人。
慕容休劍眉一挑，冷聲道：“老黃，你也想攔我嗎？”
攔住慕容休的，正是黃沙幫幫主，黃九一。
他低著頭，緩緩說道：“家父也在城西養老。”
“你想怎樣？”慕容休劍意大盛。
黃九一笑了笑，說道：“這本就不是你的錯，我不會對你出手，我隻是想請你等一等，等我死了，你再去做這個選擇，可好？”
說罷，他緩緩轉身，抽出腰間佩刀，看向擂台上的灰衣女子。
是啊，所有人都把壓力交給了慕容休，似乎今日場間是他想要做這個惡人。
所有人都忘了，真正的惡人是擂台上那個聲音沙啞看不清容貌的灰衣女人。他們沒有忘，他們隻是根本生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所以強行把怨念丟在了慕容休身上。
若是有人能戰勝那灰衣女子，慕容休何必需要做這個選擇？可惜沒有一個人敢出手，因為他們也怕死。
誰也沒想到，唯一一個敢於出手的，是三品巔峰的黃九一。
“老黃，你這又是何苦。”慕容休歎了一口氣。
黃九一背對著他，笑了笑，說道：“我又怎能看著別人決定家父生死，卻毫不作為呢？”
說罷，他縱身向灰衣女子掠去。
上官尋皺眉起身，在猶豫是否此時現身。隨後眉頭鬆開，複又坐下。
灰衣女子沒有殺人，她隻是隨意揮了揮手，黃九一還沒能使出他最得意的五虎斷門刀便被隔空拍暈，倒在一邊。
灰衣女子起身，看著慕容休說道：“距離半個時辰還有盞茶時間，你再考慮考慮吧。”
……
“少年，你很強，可惜你依舊不是我的對手。”鱷魚冷冷的看向倒在地上的少年，不知為何，他沒有立刻就殺死他。
鱷魚總覺得這少年和別人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卻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
雲牧林倒在地上，嘴裏流出一縷鮮血。
久守必失，先前他終於被鱷魚抓到一個空子，一拳擊在胸口，若非罡力護體，此刻已然斃命了。
雲牧林掙紮著，想要重新站起來，可惜先前一拳實在太重，一時間竟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