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瀾把Apple秘密發送公司賬務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向婁清宇娓娓道出。婁清宇的表情很平靜，他沒有表現出一絲激動或是憤怒。在他空洞的眼神裏，似乎在等待著後麵即將發生的事情。
小瀾說完之後也沉默了。過了許久，她輕輕的說道：“爸爸，收手吧……”
婁清宇把煙嘴兒放在嘴唇上，狠狠的吸了一口。小瀾的這句話，似乎才是他所要等的。
“哦……”婁清宇低低的哼了一聲，眼睛一直看著那晃動著粼粼波光的江麵。
“小瀾啊，爸爸一直沒有告訴你關於媽媽的事情。你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在爸爸麵前一直沒有追問。”婁清宇的聲音顯得蒼老而沙啞。
小瀾默默的微低著頭，靜靜的聆聽著。
“其實你的媽媽是個很好的女人，我和她在18歲那年就相戀了。那年，爸爸因為家庭瑣事的原因，放棄了學業，帶著你媽媽來到海上市打工。那時的日子過得很清貧，有時一天隻能吃上一頓飯，一個月才能吃上點兒肉。你媽媽是個賢惠的女人，家裏雖然不大，但被她收拾得整整齊齊，非常溫馨。”
“就這樣，我們一起擠在一個小屋裏生活了七、八年。後來，便有了你。那段日子是甜蜜而美好的，爸爸寧願就這樣拉著你和媽媽的手，一直這麼過下去……”說道此，婁清宇的眼睛濕潤了，眼神裏盡是對往昔的追憶和不舍。
“不知從何時起，媽媽忽然對爸爸逐漸變得冷淡了起來。爸爸也不知是自己哪裏做錯了，每天都想方設法的哄媽媽開心，但她卻再也沒有像之前發自內心的笑過。直到媽媽走的那一天，爸爸才知道，她是和外地的一個大老板好了。她走的那天，把我送給她的小禮物都整整齊齊的用手絹包了起來，並留了一張字條：‘宇，我知道你很愛我。希望你能別讓我在這絕望中度過下半生。珍重！’”婁清宇說完，低頭抽泣著，他的肩膀起伏得很厲害，幾乎嗚咽得哭不出聲。
小瀾看著父親的背影，眼淚止不住順著臉頰一滴一滴的淌落。
婁清宇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清了一下嗓子，接著說道：“那天晚上，爸爸把你放在鄰居阿姨家，讓她幫忙照看你。爸爸一個人便來到了這江邊，就在石階上靜靜的看著江水流淌。爸爸當時就想一個跟頭翻進這江水裏，再也不起來。但爸爸舍不下你，也舍不下你媽媽。”
小瀾也漸漸停止了哭泣，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說道：“爸爸，我懂你的難處！但是請你收手吧，你是我最親的人，我不想看到你戴上手銬的那一天！”她的聲音有些激動，甚至帶著些許憤怒。
婁清宇轉過身，他的臉上再次露出了以往從容的笑容，似乎這笑容是一副堅固的麵具，可以掩飾自己所有的不安。
“瀾瀾，你長大了，也懂事了。爸爸這樣做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家。”
“不，爸爸！我們並不需要多麼豐足的物質條件，一樣可以過得很開心！爸爸，你變了，是這個社會讓你變得貪婪、變得虛偽！”
婁清宇聽罷，臉色一沉。他把衣服的扣子係上，拉了拉領子，迅速的離開了包房，留下小瀾一人孤零零的在這個天花板吊著水晶燈，牆壁閃著金燦燦光的豪華包房裏麵。她覺得好冷，渾身上下。不知是這冬天的氣溫，還是這冷漠的世界所致。
小瀾打開手機，無聊的翻動著。在所有的聯係人中，隻有處女座的名字是讓她溫暖的，畢竟他曾為了自己，在大雪中裏整整站了一夜！她瀏覽著自己之前發給處女座的信息，而處女座直到現在也沒有再回複自己一條。她糾結著按動鍵盤，再次發送了一條信息給他：“你還好嗎？我很想你！”
小瀾發過信息之後，眼淚又止不住的往下淌。這個世界上所能給她溫暖的人都一個一個離她遠去，她對這個世界似乎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想到此，小瀾的頭愈發的昏沉，腦中一片空白。她癱軟的側靠著椅背，閉著眼睛緩緩睡去。
“叮”的一聲短信提示音，讓小瀾忽然醒了過來。剛才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一條竹葉青小蛇用鋒利的毒牙把她的手背咬傷了，她的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她打開手機，看到處女座的回複的消息。
“小瀾，我也好想你！這些日子沒能和你聯係，請原諒我！我每個夜裏都能感受到你心裏的痛苦。每當你發來短信的時候，我的心都疼得像針紮一樣，但是為了我父母的安危，我不能和你聯係。今天，我實在忍不住了，我想告訴你，我好想你！今晚，我就要去找那些人做個了斷！小瀾，如果你再也收不到我的消息了，請你別傷心，我會永遠永遠陪在你身旁，靜靜的守護著你！－－－處女座”
處女座以個人孤獨的蹲在昏暗的路燈下，嗚咽著編輯了這段短信，並發送了出去。發過之後，他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大踏步的走向老黑他們所居住的那片黝黑發臭的釘子戶區域。
小瀾看著這條短信，視線逐漸模糊了，她握著手機的手激動得顫抖著，手指由於用力而變得發白。
“傻瓜，我又怎麼可能丟下你!”小瀾忍住沒讓淚水滴落下來，喃喃的自語道。
“那些人？”她揣度著處女座短信中提到的對頭，一念猶如閃電，“老黑”和“那些人”迅速的在她的腦力畫上了等號。這個推斷如此迅速，仿佛是處女座的意念在冥冥之中傳遞給了她一樣。
她從衣架上拿起白色的羽絨衣，迅速的奔出飯店，攔了一輛出租車，向老黑的住所飛馳而去。
處女座來到了釘子戶所在的路口，他雙手插兜，用力的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兒。石子兒“嗖”的飛起來，撞擊到了其中一個房間的生了鏽的鐵皮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