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沈陽落地,兩個小時從秋季墜入冬季。接下來的日子,我沒有聯係莫茉,沒有每天早上給莫茉發一條路上要小心的短信,沒有在出差工作時每隔兩小時彙報一下情況,兩年來莫茉一直是我的直接經理,當然也沒有了出差回去後和莫茉的燭光餐小樹林,以及周末稠如蜂漿的二人世界。
我住在北陵的西南角,東北這邊冬天晚九點路上便沒什麼人。我經常流浪漢般踟躕逡巡在泰山路上,然後凍得哆哆嗦嗦牙門顫,不得不回住處,開門手抖個不停像是在行竊。在不能上網電視欠費的小房間,我靠回想來打發時間。我想起了第一次和莫茉在南京路約會我的失望,當時莫茉穿了件舊棉襖,裏麵一件帽子衫把棉襖拱了起來,感覺就像駝了背這姑娘,我當時幾乎不敢告訴任何人那天我和誰出去約會了。也想起了第二次在大寧靈石,莫茉為我新剪的披肩發給我帶來的驚喜,此後越看越好看,眼裏就出西施了。
我想起莫茉第一次和我在南京路約會時羞紅的小臉,想起了在人民廣場地鐵水泄的樓梯上我第一次順勢牽住莫茉的手莫茉那抿著嘴仍抑製不住的甜甜的喜悅,以及第一次我和莫茉在大寧靈石山坡上伴著落日的初吻。接著是蜜友包每月三千分鍾的激情歲月,一起上課一起在自修室幹擾其他同學的校園時光,以及一次次騎著摩托車去寶山看天鵝,在大草坪一縱一縱天藍地綠的日子,數十個莫茉抱著我我騎著摩托沿共和新中山北漕溪路送莫茉回家的夜晚,以及莫茉騎著摩托在各大高校春風得意地載著我兜風的大晴天,想起了我們畢業一起排話劇,一起在拉卡莎商量劇本的傍晚。想起了那天我和莫茉在拉卡莎二樓轉角的肆無忌憚,以及一次次摸索,一次次探究,終抵極樂世界的長征。我仿佛又回到了SH中學那月光下靜謐的樹林和草坪,莫茉甜如蜜的呢喃,那些初戀才能有的一秒也不願相離的同體。
我想起半年前和莫茉聊各自夢想的那個上午,聊到激動處,莫茉蹦地跳起來:“這才是我要的生活呀。”我想起一年半前在床上帶著莫茉環遊世界的那個下午,莫茉捧著我肉臉:“就喜歡你這樣的肉臉呢,像個團子呢,真想一口吞掉。”說著莫茉便不顧一切地咬上來。
“就親親行麼。”我縮著滿是東倒西歪牙印的脖子和手臂求饒。
“不行,除了用力地咬,其它都沒法表達我感情呢。”說著莫茉又齜牙咧嘴地咬上來,有次同事怔怔地拉著我,問我脖子怎麼在滲血,為此夏天我也經常穿長袖和高領。
我想起了一次次跟莫茉更激烈的接觸,在莫茉住的小房間,在小區後的小樹林,在那些依然會路過曾經熟稔的旅館,莫茉溢於言表的欣喜時不時在我眼前出現。我想起了莫茉穿著我第一次買給她的一件紅色束腰裙在一教大廳旋轉身軀裙擺上揚的場景,我想起了莫茉每次在家花倆小時精心打扮然後開門用將要完成時的壞笑迎接我的一次次。
在沈陽,我抽了人生第一根煙,一星期後煙頭遍布客廳臥室陽台和衛生間。周末我則經常下樓隨意上一部公交,然後隨意一個站台下車,再隨意上一部公交,胖了,再不用趕場了。閉陵前,我鎮定地坐在皇太極上千平米種了兩棵樹的墳塚邊點了根煙暖肺,太陽不可逆地在TX區墜落,淹沒後氣溫驟降。
我瑟瑟發抖地點第二根煙,想起以前冬天跟莫茉見麵,第一件事就是給她搓手。莫茉曾認真地對我說:“自從你給我搓手後,我這兩年冬天都沒生凍瘡呢。我最怕生凍瘡了,以前每年我都凍得皮開肉綻的,鑽心的痛呢。以後,你還會一直給我搓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