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走進路邊的鐵皮棚子裏,那是附近種菜的人搭起來用作臨時歇息的地方。他扒拉下雨衣的頭套,似乎才認出車上是我們,朝我們吼了一嗓子,又招了招手。
我將車子停下來,跟三大兩人扯著雨衣跑過去。
“做什麼去?”鐵皮被雨水砸得砰砰響,大頭扯了嗓門吼我們才聽得見。
“剛在鎖頭山那見著你媽了,說是給你家二傻送吃的。”我轉移話題,抹了把臉,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部濕透,索性把雨衣全扔給三大。
大頭哦了一聲,將鐵鍬拄在地上,用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盯著我看,我總感覺他會一鐵鍬掄過來的樣子,便假裝拍掉身上的水退開了一點保持距離,為了不至於不自然,又開口道,“不打算把你媽領回去?”
大頭擺擺手,“由她去,雨不停,領回來也是往外跑。”他說著話,視線一直在我身上轉,搞得我渾身不自在,“我這昨天剛搭了架子,雨大了,來看看。”他伸手指向外頭的一片瓜地,“到我家喝杯熱水吧。”他的視線終於從我身上移開,望向迷蒙的雨幕。
三大剛要開口,我拿手肘捅了捅他,說道,“也行。”
我總覺得大頭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大頭沒說什麼,走進雨幕裏,我把車子鎖了,和三大扯了雨衣跟上去。
大頭的家很簡陋,燈是那種橘黃色的小燈泡,在雨天顯得格外昏暗,以致於大頭坐在我對麵,我都看不清他的臉。
有股子奇怪的香味鑽進鼻腔,我四處張望,看到門邊的香爐上插著三炷香。
大頭說讓我們來喝水,卻是坐在我們對麵一動不動,雖然看不清他的臉,我仍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我不得不警惕起來,用腳踢了踢三大,想讓他也小心點,然而那家夥卻喋喋不休地抱怨起天氣來。
“大頭,你家二傻呢?”我隨便問了句,想驅散自己心中那種不自在的感覺。
沒想到大頭沉默了許久,竟是說道,“死了。”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卻是讓我和三大頓時停下了所有動作,屋子裏一時沒了聲音。
大頭拿手指向門邊的香爐,“三天前發現的屍體,就在進村要經過的那座山上,吊死的,人腫得圓鼓鼓的,臭味被風送了出來,才被發現的。”
我和三大對視一眼,大頭又繼續說,“可能更早之前就死了,誰知道呢,他兩三天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吊死的?”在有了似夢非夢的那些恐怖經曆之後聽到這樣的消息,我的心中沒有悲傷,隻有一絲恐懼和詭異慢慢蔓延開去,“是他自己還是……”
大頭燃起一根煙,把煙盒遞了過來,我等著他的回答沒反應過來,三大擺擺手,大頭把煙收了回去,說道,“誰知道呢。”
“沒有報警嗎?”一個傻子會自殺,任誰都會覺得奇怪。
大頭沒說話,籠在煙霧裏盯著我。
難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嗎?我心裏冒出這樣的想法,回想起先前的夢,夢裏的二傻子的確十分詭異,但是那跟我能有什麼關係呢,就算是在夢裏,我也沒有害他呀。
“死了也好。”大頭緩緩地說道,“燒了埋了,就阿彌陀佛享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