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張振東本人,第一感覺是他與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在我的印象裏,有膽販賣私鹽並且能夠保持活著的鹽販子,必然都是膀大腰圓,腦滿腸肥,麵露凶相之輩,也隻有那種人才能黑白通吃,橫行無忌。
卻是沒想到出現在我眼前的,竟然會是一個看上去瘦削,甚至可以說弱不禁風的中年男人。他那小小的腦袋上,紮起的頭發看上去儼然一文化人家的少爺。特別是那一雙招風耳,配上那樣的臉型,著實滑稽不已。
再看他的穿著打扮,雖然說還不至於用寒酸來形容,但也快要接近,隻能說絕對與他那富商的身份不相匹配。
不過周身上下沒有多餘的金銀飾品這一點,倒是頗合我的味道。因為一直以來,我都覺得男人便該有男人樣,整天掛這些亂七八糟玩意,像個跳梁小醜般的男子,根本就不配稱作是男人。
與此同時,於我震驚之際,看得出來,當張振東瞧見來人盡是我這樣一名一歲小孩時,他也是無比詫異,以及遺憾。
然而,饒是如此,大戶人家的風範不能失,張振東還是客氣的開了口“你說你是林風?”
聞言,我想起林木清的俏皮答法。“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林風是也!”
張振東像是不敢相信“便是那個前日果斷擊殺一眾知府官兵的林家公子,林風?”
“不假!”
張振東得到了我的再度確認,客氣的語氣登時更上一層樓,不過其間,倒是仍舊夾雜著不卑不吭的味道“下人剛才無禮了,還望您見諒!不知您剛才您說您或有幫助小女的方法,是否當真?”
“或許可以,難道張先生都不請我進去坐坐嗎?”事實上,自打張振東將院門打開後,門口左右那兩道符紙仿佛瞬間失去了效力一般,那股大山般的威壓頓時消失不見。
“抱歉,是我失禮了。您先請進。”張振東說著,側轉身子往旁邊退了退。
我一連平靜的看了他一眼,跨過高高的門檻,走了進去。而就在這時,我腰間,那枚小禾所居住的木劍,忽的沒來由震動了兩下。
感受到那陣異常,我立即停下腳步,低頭看了去,怎奈,震動僅僅持續了兩下,便停止住,不再有任何動靜。
“怎麼了嗎?”走在我身旁的張振東,敏銳的捕捉到我的異樣,立時語氣詭異的問道。
我搖了搖頭“沒有什麼,你家門口的符紙貼得有些多呢,厲害的很!”
聞言,張振東登時顯出無奈的表情“小女病懨,那些符紙也是各方能人異士出謀劃策的結果,雖然……並沒有什麼用處。”
聽到這話,我不禁有些懷疑。雖然那些符紙裏麵大部分都是騙錢的玩意,但也的確有兩道實實在在有效的符紙。按理來說,有那兩道符紙鎮門,一般的小鬼根本都不可能進的來這裏。
何以如此,張振東還說並沒有什麼用處呢?
張家家大業大,院子都是兩進深的,很快我們走過抄手遊廊,跨過垂花門,來到真正的院子裏。
還未進入之時,我便已經聞到一股濃烈的香燭味道,等到身子真的進入到了院子時,一眼望去,我就知道那味道是怎麼回事了。
隻見偌大的院子正中央位置正在舉辦一場規模盛大的法事,三名身著道士服裝的中年男子跪坐在法台前方的蒲團之上,每人麵前都有一個火壇,他們嘴上念念有詞的同時,手上還接二連三的將各種各樣淡黃色的符紙往火壇裏扔去。
法台之上,各式香燭熱烈燃放,水果元寶應有盡有。
視線再往後,我便瞧見一口明顯昂貴的金絲楠木棺材,棺材之上,一名盛裝打扮的少女正雙手盤胸,安詳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想,“那便是張振東唯一的女兒,張敏。”
然而若是我現下瞧見的這一幕已算令人費解的話,那麼接下來發生的場景,則隻能用詭異莫測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