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劉曉潔來到了自己剛才停留的救護車前時,石岩還是有些不理解。
但當劉曉潔纖弱的小手拉開救護車時,石岩震驚了,屍體,密密麻麻的全是屍體,有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滿滿的塞了一車!
劉曉潔抬起了頭,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病態的紅暈,看著著一車的屍體,她淡淡的笑了,紅色的右眼在此時顯得愈發的詭異起來。
石岩沒來由的感到恐慌,自從早上發生災難到現在,他還是頭一次產生這種心理。不是小櫻喂養已經變異的爺爺,而是不符合常理引發的驚悚。就比如說這一車的屍體!
石岩可以理解小櫻的做法,卻並不代表讚同。他是一名特工,類似的事情並不是沒有見過,而現在這裏已經變成了無比混亂、隨時隨地都可能讓人死亡或者發瘋的城市。如果是其他人,石岩根本不會感到恐慌,可是她畢竟是個孩子,是一個隻有十七歲的女孩子!
“他已經不是你的爺爺,他已經變了,變成一種吃人的怪物!我不知道你究竟怎麼弄來的這一車屍體,但你必須立刻停止這種瘋狂的做法。他已經死了,已經死了!你得麵對現實,小櫻,清醒一些。沒錯!以前的確是你的爺爺,可是,現在不是了!”
石岩在低吼,他必須讓曉潔停下這種瘋狂的做法,他看見劉曉潔仍然盯著自己。一黑一紅的雙眼中裏充滿畏懼。她的瞳孔深處陷入迷茫和瘋狂,蒼白膚色看上去如同鬼怪。絲毫沒有了這個年紀應有的天真活潑,隻有瘋狂和迷茫!
沒有任何預兆,她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我什麼也沒有了,沒有了媽媽,爸爸也失蹤了。學校裏的每個同學都嘲笑我是怪胎,沒人願意和我做朋友,老師也總是在背後議論著我。我不想失去爺爺,但是誰也不能把他從我身邊奪走!我要陪著他,永遠陪著他!”
她的臉上滿是淚水,被石岩擦幹的鮮血此時混合著淚水滴落在白色的校服上,浸出了朵朵淡紅色的花朵。
石岩再次蹲下身子,將她抱在了懷裏,輕輕撫摸著她的背。
一個十七歲的孩子,看著最親的人變成了怪物,為了那僅剩的親情,用人肉喂養著自己的爺爺。
石岩沉默了,這個苦命的女孩原本擁有的親情就不多,奇怪的眼眸讓她在別人的眼中是個怪胎,她沒有朋友,自然會把每一滴親情都看的無比珍貴,這也能夠很好的詮釋她瘋狂的行為。
劉曉潔何嚐不知道人和怪物之間的區別,又何嚐不明白活著和死去的差距。理性產生了恐懼,但是親情有強迫她放棄理智,喂養著自己已經死去的爺爺。
石岩忍不住動容了,雖然他的心早已經如同鋼鐵般堅硬,但是在這樣一幕扭曲的親情麵前,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下。
現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又何嚐不是這座孤城中大多數人都有可能遇上的事情?
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女孩擁有著超乎常人的信念和堅持,她沒有什麼奢求,隻是希望自己的爺爺不要離開自己,感受著那份少的可憐的親情。
救護車中的屍體仍然靜靜的躺在那裏,屍體裏的血液早已凝固,隻有少量的血液順著車廂的凹槽滴落在地上,向一筐臭雞蛋一樣吸引著蒼蠅。
曉潔的家中的臥室,石岩和她並排而立,站在了被軍刀貫穿頭顱的劉大爺身前,女孩的手中拿著一張她和爺爺的合影。
這是家中唯一一張祖孫二人的相片,上麵的劉大爺皮膚有些黝黑,牙齒掉落了不少,密集的皺紋讓他顯得歲數比真人要大,他笑的很開心,曉潔也很幸福。石岩心頭有些發酸,本應該是一對幸福的祖孫,突入起來的災難讓二人陰陽相隔。
石岩從房間中找出了一件屬於劉大爺的幹淨舊衣,遞給女孩。他無法拒絕這個女孩對親人的最後道別,即使他現在有比這更重要的任務!
曉潔親手幫自己的爺爺穿上了幹淨衣服,強忍著的眼淚終於還是滴落了下來。
石岩默默走上前去,拍了拍她消瘦的肩膀,將準備好的白色床單蓋在了劉大爺的身體上,領著她轉身出門。
砸開救護車的油箱,石岩接了滿滿一桶汽油,放在了小型卡車上後,帶著小櫻上車。
一路上,劉曉潔都在輕聲的抽泣著,眼眶通紅,臉上滿是淚水。
無數往昔畫麵在曉潔眼前閃動,她能夠看見爺爺每天早上都給自己做早飯,送她出門的情景,拉著爺爺的手高高興興去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