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動作又剛好被抬起頭來的秦之卿看到,她遠遠地對著孫瑜揚起了一個蔑視的笑容,然後又低下頭去。
孫瑜白淨的臉龐被這蔑視的眼神看的頓時臉漲的通紅,他眼神陰鬱的看了自顧自低下頭的秦之卿一眼,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也咬咬牙,跟了上去。
秦之卿伸出自己白皙的手,用力翻動了一下馬的脖子,除了那道鋒利的斷口,整個馬頭並無什麼異樣。
馬頭看不出問題來,秦之卿又走到馬尾處,蹲下身,細細地查看了一下馬臀的傷口。
這匹神駿的馬本不常見,隻是剛才發狂了,那車夫倒是也沒留手,狠狠的幾鞭子抽在了馬臀上,那馬臀的皮毛已經被鞭子撕裂開了,露出了一道紅色的肉口,還有細細的鮮血流了下來,一點點氤氳到地麵上。
秦之卿伸出手來按了按馬臀處的傷口,那傷口雖說看著可怖,但是其實也不並那麼深,而且這馬一看便是經了訓練的,怎地會抽了幾鞭子便這般容易驚著?
秦之卿想了一會,並未想出答案,正欲看向安子冉,便聽到那安子冉道:“秦小姐請過來看。”
秦之卿看了一眼安子冉,他就在自己旁邊細細的看著馬腿,隻怕是也發現了什麼。她挪了挪身子,想安子冉示意的地方看去……
馬的兩個前蹄裏,深深地釘入了兩根銅釘!
那兩根銅釘十分的粗,已經入了馬掌三分之二,還餘下半截露在外麵,就連剛才的高速奔跑,都沒能讓那三分之一的銅釘沒入進去。
看到這銅釘,秦之卿不由得愕然,又細細看去,那馬掌被銅釘釘入的地方並未留血,所以一路來孫瑜後麵的下人也未曾發現,隻是這銅釘釘入馬掌,馬若是多跑一步,便更痛三分,隻怕是這延綿不絕的痛楚,讓這匹溫馴的神駿發了狂。
安子冉將馬匹腳下的銅釘一個用力便拔了出來,那銅釘上麵沾染了絲絲血跡,打磨的十分尖銳的頭部在陽光下露出了璀璨的光芒。
孫瑜看向那銅釘,眼中的神色不由得變幻了一下。
安子冉道:“這銅釘,也不知是否是有人丟在這街邊,恰好被馬匹踩到了,這才讓馬匹發了狂。”
男人的思維果然是直接些,看到是什麼,便按照自己的眼光來看,秦之卿欲言又止,心裏暗自搖了搖頭。
她的直覺告訴她自己,這件事,感覺不是那麼簡單的。
可是這銅釘是出在孫府馬車的馬蹄上,就算出了什麼事情,那也是孫府的事情。
秦之卿看了眼孫瑜,孫瑜那神色變換的一幕剛好映入她的眼簾……
隻怕自己想到的,孫瑜也想到了,記得自己剛入孫府的時候,那時候與孫瑜日日濃情蜜意,他曾經說過,在他父親的房中有位張姨娘。
那張姨娘在入府之前,本不過是個家道中落的書香世家之女,被孫毅看中,買進府中做了姨娘。
誰知道年過三載,那位張姨娘有個表舅,竟然在秋試中一舉得了皇上青眼,步步高升,竟然也做了到了工部尚書的位置,跟孫毅平分秋色!
而這表舅去入秋試的盤纏,恰恰是當時張姨娘被孫毅買進府中的賣身錢!
這張姨娘的表舅倒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自從自己步步高升之後,也總是顧忌著自己的外甥女是個姨娘,處處賣孫毅人情麵子,讓孫毅對這張姨娘好些。
有著工部尚書撐腰,這孫姨娘也從從前那般小心謹慎,便的十分張揚跋扈。
仗著孫瑜的嫡母出身不如自己,處處欺負他們母子,可是張姨娘的背後是工部尚書,孫毅雖然不怕,但是也並不想得罪,隻得讓他們母子處處容忍。
可是容忍的時光雖然這般一年年過去,他們的容忍卻隻換的那張姨娘更加跋扈,而去年,張姨娘生下一子……
這便成了孫瑜噩夢的開端。
開始房中無故出現毒蛇。
再來是飲食中摻了毒花的花粉,或者是出門的時候木橋突然斷裂落水。
總之,自從那個庶子出生,孫瑜便日日都活在警惕之中。
那些事故,最後總能找到那麼一兩個不盡心負責的下人草草處理了事,隻是孫瑜一直覺得這件事情並不是下人不盡心那般簡單。
孫瑜一直容忍到最後,卻換來自己的娘親過世,從此便變得情緒收斂,在他人眼中,隻剩那一副謙謙公子的樣子。
當時還記得孫瑜緩緩對自己講來的時候,自己心中恍若錐心一般的痛。
正是因為自己與他過的同樣艱難,才更會起同病相憐之心。
隻怕今日這馬蹄中的銅釘,跟那位張姨娘也脫不了幹係,張姨娘背景雄厚,若是夫人過世,張姨娘必然要被扶正,倘若在扶正之前除了孫瑜,那這府中便隻會有張姨娘的兒子那一個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