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中少年(1 / 2)

巴蜀山川,自古雄秀。蜀地之民有俗語曰: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劍閣天下險,夔門天下雄。劍門關附近,有一奇絕山峰,拔地而起,壁立千仞,宛若刺天神劍,鋒芒畢露,孤峰險絕,崖柏難生,俯仰之間,唯有太息。孤峰山頂,山石嶙峋間,有一閣樓危危而立,雲霧飄渺間,似欲乘風歸去,宛若仙境。

絕峰東側對麵有一突兀懸崖,山高峰險,溝深穀狹。形成斷岩絕壁,岩上凸下凹、石角西向,遠遠望去,狀若猛虎騰越,因而得名:虎躍崖。虎躍崖東坡,山勢放緩,其上密林,灌木斑駁叢生,如同寬闊虎背上的縱橫虎紋。也正是因為虎躍崖東坡密林灌木叢生,其中自然不少披鱗帶角之輩,虎嘯猿鳴時不時在山林間回蕩。

虎躍崖上的一處灌木叢中,枝葉突然顫動起來,一頭黑野豬突然闖將出來,身上插著兩根木箭,赤紅的鮮血順著油亮的鬃毛流將下來,利箭摩擦著灌木從野豬身上掉了下來,顯然木箭入肉不深,對野豬的傷害並不大,驚著了的野豬慌不擇路這才撞進了茂密的荊棘灌木之中。

躥出了灌木後,受驚的野豬漸漸冷靜下來,見身後並沒有什麼動靜,顯然獵人並未追上來,它辨別了一下方向,向著附近的一條常走的主道一顛一頗的行去。

這時,野豬躥出的灌木後的一片密林中,一個瘦弱的白影在樹枝間閃轉騰挪,從一棵樹上墜下,在身下的枝椏一借力,又躥將起來,轉眼間,他已經來到了另外一顆樹上,黑影手腳並用,如同一隻靈活的猿猴,不一會便來到了密林邊緣的一顆鬆樹上,他從十多米的鬆樹上一躍而下,頭下腳上,如同一隻捕獵的獵鷹飛速的向地麵撲去,在接近地麵時,兩隻腳以不可思議的靈活在枝椏間一繞,速度驟減,雙手在地上一撐,一個翻滾,便已經立在地麵上。

現出身形的白影原來是個十多歲的少年,他麵目還算的上清秀,臉上卻有著一種病態的蒼白,一雙眸子黑白分明,但卻顯得有些呆滯,恍如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他的身子也極其瘦弱,一身發白的便裝上補丁摞著補丁,腳上卻是打著光腳,踩在枝葉遍地的地上恍若未覺。他身後背著一張小弓和一個箭筒,箭筒中插著的木箭表明正是他射傷了那隻野豬。

呆立了好一會的少年晃了晃腦袋,似乎想從自己的思緒中擺脫出來,他從腰間取下環著的包裹,從中取出一雙同樣打滿補丁的布鞋套在腳上,順著野豬闖出的道路,走進了灌木叢,他將掉在灌木叢中的木箭上的鮮血用樹葉仔細的擦拭幹淨,捏在手中,看著地上的血跡向著遠方延伸而去,他搖了搖頭,心中歎道:我的力氣還是太弱了,隻能看“黑鬼”的了。心中想著,木箭在手中一轉,插入了背後的箭筒之中。而整個人又呆立在灌木叢中,似乎又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而逃走的野豬這時剛剛回到主道之上,這條山間小道是它往返山林的幾條主道之一,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地盤,野豬也顯得格外放鬆下來,映的身上的箭傷的疼痛卻越發清晰起來。野豬忍不住“哼哼”了幾聲,向著自己的洞穴走去。

被身上的箭傷占據了全部心神的野豬並未發現地上的藤曼交織,頗有幾分人工的痕跡。在野豬完全踏入藤曼的範圍後,地上的藤曼突然彈起,將它完全兜住。

察覺到踏入陷阱的野豬瘋狂的掙紮起來,地上的藤曼跟著瘋狂的舞動起來,但卻牢牢困住了野豬,野豬不停的掙紮,鮮血自兩個已經收口的傷口中重新湧了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鮮血的流失帶走了它越來越多的力氣,它鼻子不停的噴著白汽,趴在在地上不停的“哼唧哼唧”叫著,卻也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這時,旁邊一個灌木叢中突然竄出一個壯碩的身影,他手中拿著一把短刃尖刀,一閃身,就已經壓在野豬身上,尖刀刀刃已經完全沒入野豬的左側腋下,狠狠的插在了野豬的心髒之上。刀進刀出,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濺在那張平靜堅定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戾氣。

野豬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的飛速流逝,不甘的上下不停的跳動起來,想要將壓在身上的凶手摔將下來,用自己的鐵蹄將他踏成肉泥。

然而身上的壯碩身影早將尖刀扔下,雙手牢牢抓住野豬突出的兩根獠牙,雙腿盤在野豬腰間,臉上平靜堅韌,隨著野豬舞動的藤曼抽打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然而他卻恍若未覺。

激烈的抖動顯得野性而張揚,卻是生命譜寫的最後的力與美的華章。但這無疑加快了野豬生命的流逝,片刻,野豬便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圓睜的雙目寫滿了憤怒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