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曰:人上六十,一年老如一年;人上七十,一月老如一月;人上八十,一日老如一日。予今八十有餘,將如之何?自今以後,多活一日,是天假道之一日也,敢虛度乎!今縱得道,已是遲了,豈容再遲!”
氣勢宏大的秦王古宅邊上,有一座幽靜的小院子,這裏寒梅皆放,紅白相互穿插,幾乎蓋住了半個梅園,一派繁榮的景色。聲音正是從梅園中傳來。
“夫子真的要走嗎?如今臘月將盡,年關將至。夫子這一走,學生倒不好向父王交代呢!”
梅樹下,一老一少。老者一身白色儒袍,雙眼迥然有神,滿頭須發皆白,正回頭看著一臉不舍而跟在身後的小少年。
“小王子落俗了,老夫來時無慮,去時無憂,又何需小王子向秦王有所交代?隻是你我師徒一場,臨別在即,我倒有句話送與小王子。”說道這裏,老者微微一笑,略微地捋了捋雪白的胡子,指了指身邊的梅花道:“天地之間,法則有道,滿院花香卻獨有這梅花需要臘月霜風,你可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少年聞言,順著老者的手看去,正巧看到一枝紅梅在風中搖晃著,飄搖著卻始終不落,依舊傲雪迎風地站在那裏。少年沉默了一番,眼中更是湧現出一絲感動,隨即又恢複了往昔的淡泊。
要說這世界上還有誰真正愛護自己,除了母親或許也就眼前的這位夫子了吧。可惜,現在就連這位也要離自己而去了。夫子的話他再是明白不過了,正是在暗示自己的出身和現在的處境。
“夫子所言,學生自是明白,當把先生的話時刻放在心上。”知道再也留不住先生後,少年微微一躬身,朝老者行了一禮。
老者聞言微微一笑,“我傳你的那點東西還望你好生練習,若能趕在你天賦覺醒前有所突破,於你來說當有不一樣的變數也未必。”說完,老者再次一笑似乎再無牽掛,轉身飄然而去,隻留下那還在躬身下禮的少年在那園中孤身站著。
少年正是秦王的第四子,蕭衍。
秦王,名簫穆,年近五十。早年隨先帝征戰四方,不僅功勳卓著,而且曾經單人一劍救先帝於危難之中,所以先帝賜國姓於他,封為秦王,世襲罔替。秦王膝下四子,長子和次子為林妃所出,長子二十歲被封為明德將軍,常年駐守邊疆。第二子被封為禁衛營禦前帶刀都尉副將。第三子是秦王側妃李氏所出,此子雖無功名在身,不過素有才子之譽,不僅文章冠絕京都同齡之人,一身的修為更是比兩位哥哥當年還厲害,以十五歲之齡就已經練到了戰氣三級。要知道,在這片大陸,素來是強者的天下,一個家族能出一名高級戰氣師就等於有向大家族成長的資格。對於此子,秦王可謂是傾全力來培養。就連當今聖主對秦王的這個兒子也是另眼相看,幾次召見秦王都說起此子,更有意將自己的小公主下嫁於他,不過卻不知道為何都被秦王以此子年紀尚小為由推掉。至於第四子,雖才十歲,卻是秦王的一塊心病,此子是秦王醉酒後與林妃身邊的一位侍女所出,雖然同樣是自己的兒子,但是由於其母親出身的緣由,一直被府中他人所歧視,特別是正妃林氏和側妃李氏,對於此子可謂是相當的厭惡。所以,第四子一直都生活在王府西廂的小院內。
五年前,一位身著白色儒袍的老者被秦王請到府中,本意欲讓其當第三子的老師,可不知道什麼原因,此老死活不應,卻要給那幾乎被人遺忘的第四子蕭衍當夫子。為此,秦王府中上下誰也不明所以,就連秦王自己也是一臉的漿糊,心有不悅,幾次問起此事緣由,老夫子總是笑而不答,個中玄機更是讓人琢磨不透。
五年來,此老除了教授蕭衍讀書寫字外,就是種下這滿園的梅花。每到花開的時候就帶著蕭衍在梅園中賞花作畫,有時候一畫就是幾天,有時候麵對一紙空白又幾天不動一筆,在外人的眼裏這樣的行為甚是怪異。久而久之蕭衍倒也能體會其意之一二。
如今此老一走,整個院子頓時感覺冷清了不少,蕭衍無奈地看著遠去的背影,直到白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後,他才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想著要如何把夫子離去的消息告訴給自己的父親,讓身邊的丫頭香寒去說那絕對是不合適的。看來此事還真得他自己去說,不過一想到要離開這座小院進入到邊上的大園子,蕭衍就感到有絲絲的涼意直竄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