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名震京城的清流黨(2 / 2)

屈原被流放後沿著河流吟詩,路遇漁夫,交談中感歎“舉世皆濁我獨清”。漁夫勸慰三閭大夫,牢騷太盛防腸斷,要學會適應現實,水之清濁尊卑,各有所用。屈原的苦悶可以理解,漁夫推心置腹的話也不無道理。在社會政治混濁不堪、宮廷鬥爭連綿不絕的封建王朝,有清流人物出於信仰,真誠地發出別樣的聲音,確實不失為一劑劑苦口良藥。但是事情往往也並非那麼純正,如果有人從中投機謀私,清流也會滑向其反麵,甚至演變成“清流之禍”。更何況,慈禧太後看到清流黨勢頭盛極一時,開始有所警覺,拿黃體芳開刀,是慈禧太後發出的一個警告。

據史料載,到中法戰爭之後,提到清流黨,人們很容易聯想到“朋比”、“黨援”,清流黨好似被貼上了恥辱的標簽,誰也不願意再以“青牛”自居了。素來最會當官的張之洞見形勢不妙,腳下開溜,也與清流黨“劃清界限”,拒絕接受“清流”的稱謂。

張之洞(1837-1909),字孝達,號香濤,直隸南皮人。此人“工於宦術”。台灣作家高陽說:“張之洞的宦術,可用兩句話概括:一是巧於趨避,二是疏密互用。”“注釋2”

先說他的巧於趨避。戊戌變法時,張之洞原為康有為、梁啟超的擁躉,變法失敗,六君子在菜市口被殺,康、梁倉皇外逃,張之洞迅速變臉,寫了一部《勸學篇》,自費印刷出版,文中再三責難宋朝改革家王安石,以表明自己的“心跡”。六君子中的楊銳是張之洞的弟子,師生間感情至深,弟子被殺,師長的蒼涼心境可想而知。然而張之洞畢竟在官場曆練已久,擅長演戲,這一出“苦肉計”,即為避禍之道。避慈禧所惡,趨慈禧所喜,掌握了這個不二法門,方能逢凶化吉,無往不勝。

張之洞的第二套宦術是疏密互用。任何爭執,細密必勝疏略,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話雖這麼說,但是每個人都不可能事無巨細樣樣細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每個人都有犯錯誤的時候。而張之洞的疏密互用,則恰到好處地成功處理了疏密的關係。用一句簡單的話概括,叫“小事裝糊塗,大事不糊塗”。

張之洞後來發生的變化頗為耐人尋味。隻言事,不駁擊,因此官運亨通。外放山西巡撫兩年多後,又接替張樹聲任湖廣總督,在實際工作的曆練中,張之洞認識到清談與辦事、京官與地方官之間的諸多不同,他的立場逐漸轉向務實,開始腳踏實地辦實業,後來成為晚清洋務派的重要代表人物。而早期清流黨“翰林四諫”之一的美名,像是一個漸行漸遠的傳說,似乎與他不相幹了。

“注釋1”①“牛”與“流”諧音,因而時人稱清流黨為“青牛”。

“注釋2”①高陽:《同光大老》,第4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