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永二十年,脂蘭郡。
孟光長公主別院,薑予美跪在悲天憫人的菩薩麵前,一遍一遍的訴訟《往生經》,她手中佛珠飛速的轉動,似乎是最虔誠的信徒。但是如果有人進來,便會以為自己所見是幻覺。
誰人不知南國的孟光長公主,她這一生每到一處必毀佛寺,焚燒經書,坑殺和尚,為何獨獨在這間小小的別院,這般惶恐的匍匐在神佛麵前。
“殿下!”侍女低聲喚道,托盤中的藥正冒著縷縷白煙。
孟光長公主垂下雙手,便立刻有兩名侍女上前去將她小心翼翼的扶起來,走出佛龕,這才看見她實際上是一個看上去極為美貌年輕的女子。隻是麵容中微帶著倦意,眼下青黑,神色也是鬱鬱不樂的。擺手,長公主並不願意服藥,侍女不敢進言勸她,隻得將長公主扶回床上,過了片刻,又有人進來稟奏,“殿下,皇帝陛下前來求見。”
孟光長公主倚靠在床頭,漫不經心的搖頭。這就是不見的意思了,多年來,無人敢違背這位長公主的意思,饒是皇帝陛下也要避讓十分。
天下皆知,這位長公主是先皇唯一的孩子,是整個南國真正的唯一的皇室血脈,而皇帝陛下,不過是沾了孟光長公主的光,得了她的首肯,才得到了這個皇位。侍女長輕盈親自退出房間,然而出來之後才發現房前除了皇帝陛下,還有一個男子。這個男子看他的的麵貌不過二十出頭,但是氣韻卻已經沉穩深厚,能與皇上並肩而立的,唯有景先生。
“奴婢輕盈,回稟陛下,長公主已經歇下了,不願見外客。”
侍女長頓了頓,目光有些鄙夷的落在景行止身上,對著這位據說是佛祖座下靈童的景先生有些刻薄的說道,“還是陛下以為,當年長公主立下的誓言是虛言。”
光永五年,孟光長公主曾在光王的靈堂上立下重誓,終此一生,見一廟則拆一廟,遇一僧則殺一僧,以祭和尚韓書殺子之仇。至於光王的生父,孟光長公主的前夫,眼前容顏不老受諸佛庇護的景先生,孟光長公主曾說過雖然不能殺他,但是生死皆不複相見。
皇帝有些猶疑,但是心中記掛著景行止說的事,態度便有些強硬,“朕今日有要事,必須見到長公主。”
輕盈笑了笑,麵對著皇帝敬雖有卻無畏懼,不軟不硬的說道:“那便請陛下在此等候長公主醒來吧。”
這個南國,是眼前這位皇帝陛下的南國,更是房中孟光長公主的南國,這個國家沒有人會忘記,孟光長公主手中握著的那支足足有四十萬人的征天軍團。皇帝無奈,目光征詢的看著景行止,似乎是在乞求也是在挽救什麼。
然而,景行止在聽到孟光長公主拒絕見客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衰敗下來,他盤膝坐在院子裏,闔著雙目似是冥思。輕盈站在房前,靜靜的打量著景行止,一個不留神,被皇帝奪了個空當,房門洞開,清風湧進去,滿室的青紗都飄搖不定。輕盈有些吃驚,然而卻攔不住皇帝一定要進去的決心,兩三步就讓他閃身進了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