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就連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也疲憊地躲進了烏雲被窩裏,隻有潮熱的夜風,從大敞的窗戶闖進屋來,攪得人們更是難以安眠。
塗國王城宣威城中的一家小客棧,一個十來歲的小小少年正托著腮幫百無聊賴地坐在一間小客房的床上,焦急地等待著什麼。少年有一頭濃密的黑發,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上月眉輕皺,一雙如同寒星般的清亮眼眸,在黑暗中閃爍著光彩。
突然,伴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兒,空間一陣詭異的扭動,床上的少年高興地一躍而起,壓低了聲音輕輕地喊到“爺爺”。一位渾身浴血的老人隨著空間的扭動漸漸地出現在房間裏。老人身材高大,眉毛又白又長,衣衫破碎,肩頭、腹部和腿上的傷口向外翻卷著,胸前一個紫黑的掌印,背心處插著兩支羽箭。老人一把摟住躍入自己懷中的少年,另一隻手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張薄如蟬翼,散發著七色光芒的小條,念了一句咒語,隨後一口鮮血噴在小條上,小條的七彩光芒漸漸暗淡下來,空間又開始詭異地扭動起來,老人和少年的身影就在這扭動中漸漸模糊,最終消失不見了。
潮熱的夜風卷起了地上血跡裏的血腥味兒,仿佛想查看一下這空蕩蕩的房間裏到底發生過什麼,還是隻是一個夢而已。
隻片刻功夫,答案就來了。小客棧的四周一時間變得燈火通明,幾十位高手,紛紛躍入小院,隱藏住身形;幾十位神箭手快速地占領了四周的製高點;大隊的軍隊已經全速趕來,將客棧四周一大片地區圍得水泄不通。
小客棧裏的人們和周圍的百姓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驚醒,嚇壞了,哆哆嗦嗦地蜷縮在黑暗中,大氣也不敢出。客棧老板還來不及披上衣服,就被連拉帶拽地推到一個瘦高個子,鷹鼻細目的老者麵前,老者掀起眼皮看了老板一眼,問道:“白眉的高個兒老頭兒住哪間?”
“白,白眉高個兒老頭?哦,哦,是,是那間”,老板戰戰兢兢地伸手指向老人和少年居住的中字二號客房。
鷹鼻細目的老者望了一眼大門緊閉的客房,秘音傳聲道:“你中了我的噬魂掌和烏毒箭,你,走不了啦。出來吧,也許咱們能談個條件”,老者向中字二號房間傳聲的同時,向四周打了個眼色,那些高手都運氣提神;神箭手滿弓搭箭,大家的眼睛都緊盯住小屋。
沉默,隻有沉默。老者又問了一遍。依然沒有任何應答。他終於失去了耐心,揮了揮手,一陣能把蚊子射翻的箭雨過後,老者隔空向滿目瘡痍的小屋擊出一掌,中字二號和它左右的房間就像紙糊的玩具,豁然崩裂。塵煙散去,隻有夜風不甘心地吹掃著地麵上的血跡,哪裏還有半點兒老人的蹤影。鷹鼻細目的老者驚愣在那裏,一雙細目幾乎瞪成了牛鈴鐺。
第二天,塗國各處的驛道上塵土飛揚、驛馬奔馳,傳訊官的訊囊裏裝的是畫有白眉老人頭像的通緝令,通緝逆匪—雷乾。
少年緊緊地摟著爺爺,覺得自己進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清醒過來。他向四周看看,發現自己和爺爺來到了一個小山洞裏,爺爺滿麵黑氣,人事不知。少年跑出山洞,用大樹葉卷成小桶,盛了山溪裏清涼的泉水給爺爺喝下。過來一陣兒,雷乾老人終於蘇醒過來,他靜坐調息,稍微有了些精神後,放開神識,小心地探查著四周。片刻,收回神識,輕輕鬆了一口氣。
“爺爺”,少年使勁憋回星眸中的淚水,心疼又擔憂地看著老人。
“阿鳴,帶著這個,放在衫子裏麵,不要叫別人看見”,慈愛地望著少年,老人有些顫抖地從手上退下一枚戒指,用一段天蠶絲穿好,掛在他的脖子上。這個叫阿鳴的少年知道,這枚看上去黑不溜秋的戒指可不是普通戒指,那是一枚空間戒指,能收藏很多東西,爺爺是從來都不離身的。
“爺爺?”看著胸前的戒指,阿鳴心中莫名地有一種說不出的惶恐。
“阿鳴,仔細聽爺爺的話,把它記在心裏”
“嗯,爺爺您說,我都記在心裏”阿鳴努力地點著頭。
“孩子,我不是你的親爺爺”雷乾老人的聲音蒼老嘶啞。
“爺爺—”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了,阿鳴委屈地大哭出聲。
“孩子,莫哭,莫哭,聽爺爺說,照爺爺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