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附錄4——英韻與夢卿—《連璧傳》解析(1 / 3)

如果文學中常態的美的觀賞已經不能激動人的易感、貪欲的神經,那麼另類的奇異的不常見的美也許就成為欲求的對象,這也不需要任何的啟發,一直以來對文學界的某些極端性作家感佩之至,例如RB的三島由紀夫、川端康成,中國的鬱達夫……總覺得世界文壇上RB的作家獨有一種非常人能及的瘋狂特質,甚至是歇斯底裏的瘋狂,仿佛生命意誌的顛覆一切的衝撞爆發,人的精神遊戲玩耍到如此超然的程度,也是人的才智對生命極限的無畏探求和對於神秘世界的非理性的狂熱,這何嚐不是對人類(僅僅指向特殊的個體)的赤誠的愛、至極的肯定?當然過於忘我的投入也許表達了一般人不容易達到的對肉體的相當的蔑視,然而正是這樣超然的蔑視才能達成對生命的至高的熱愛——三島由紀夫式的別具一格的掰彎再拉直、反其道而行之的最為曲折複雜的美學模式。

小說是一種令人陶醉的虛擬的王國,小說裏的人物其實就是一個寓意深刻的寓言,或者是一種抽象觀念的具體化。印象裏古今中外文學作品中真正能夠讓女性讀了感到揚眉吐氣的女主角是屈指可數、鳳毛麟角的,女人幾乎是一個失敗的沒什麼榮耀的性別,好像應該誕生一個為女性自身而存在的、女人們空荒的等待了無數世紀的女主角?不知道別的女人是否會產生如此的對於自己性別的忠誠的祈望,但是從年少時傾聽到K精美絕倫的歌劇《D》那刻起就在洶湧如潮的悲哀裏找到了女性的永恒生存感——永遠的悲從中來,這種感覺迫使人一定要尋找到那個不朽的女主角——心愛的女子,那樣的女孩子——女性主體的精神自傳——從來夢想的卻是永遠不可能達成的完美和天真,心目中的女神?女性理想主義的雕像——標本。

斷頭台上年輕的她——英韻

她是一個孩子,她隻是一個孩子,而絕不是什麼女人!——這是小說《YNTZ》中凶殘的打手青銅用酷刑折磨英韻時給女主角下的定義,也是作者千方百計為女主角英韻找到的永遠的不會成熟的女性位子。有女網友之所以不願英韻死去也就是這個原因吧?正如某女讀者說的:英韻很可愛!三島由紀夫最喜歡被殺的王子——俊美異常的男青年,聖徒塞巴斯蒂安的被屠戮後的俊美身姿贏得了冷酷的三島先生的激情崇拜和崇高讚美,這恐怕不是個別人的審美情趣?非純粹的類似於**情節在小說裏的運用隻是為了符合小說的宗旨,女性的受難情節應該屬於被奴役、被壓榨的女性主義內容。

有人認為作者描寫的英韻受刑的種種情節十分殘酷,這可不是在照搬抗日戰爭的內容,英韻也不是革命黨,她是作者迷戀的英雄主義的女性個體,這不需要合群——最厭惡的生存法則——荊棘叢生的群體的約束,作者隻想看見喜歡的漂亮聰慧的女子。

女人生活在一個非常危險的男人主宰的世界裏,英韻也不能例外的墮入這樣的塵世,想不出她有多少理由歡歡喜喜的度過女性的一生,許多的黑暗無論她接受與否總要降臨到她的麵前。由於小說是從英韻刺殺太子後被捕開始的,所以這是一部非常絕望的小說,從頭至尾的絕望,令人害怕的絕望。從獨自囚禁到仇殺太子場景的回顧,再到英韻和她的命運的最後決戰者西郊監獄處長中校童希雄的初次對決,一切都籠罩在黑暗的幕布下,而且是致命的黑暗。

小說裏的黑暗遠遠的比現實淺淡有分寸的多,所以英韻不會害怕,而且最為關鍵是作者為英韻安排了一個天命中的貴人——年輕純潔書卷氣的少尉書記官惲雲。惲雲在俊美的英韻麵前是被現實絞榨的痛苦矛盾的理想主義者,他幾乎就是英韻同樣理想主義的鏡子,當這個理想主義的雛兒被嚴父式的童希雄中校像兒子一樣教訓,惲雲被迫發出對手無寸鐵、無法反抗的英韻的行刑命令——西郊監獄最暴虐的打手搭檔野蠻的阿富汗和冷酷的青銅便把身體勻美的女孩子鎖縛在沾血的刑牆上。

被惲雲的純澈的眼睛看著的英韻的受刑對於尚未成熟的男青年的刺激恐怕和對於毫無身體受虐體驗的英韻一樣攝人魂魄,青年臉色煞白僵坐一旁,英韻則滿眼的鞭舞血影,那種直麵體膚的利刃般的切割、粘稠的血滴的奇異揮灑能使她深味夢卿受難的意境?這裏作者隱秘的表現著一種酷刑對於女性肉體的複雜含義,身受酷刑的英韻肯定是不明白的,但是那兩個拷打她的打手卻是非常了解酷刑的意義,幹練的青銅清醒的意識到英韻隻是一個孩子——沒有成人意識的孩子,阿富汗是個男人的符號——暴虐——不需要和女人交流的雄性力量——拷打就是為了給對方製造能讓拷打者快樂的對方的痛苦,主持這場英韻的血腥肉體解剖典儀的童希雄則對昏倒在冰冷水泥地上的英韻由衷的感歎——登上天堂的梯子是很窄的!在這間聞名於世的刑訊室裏唯一一個把人性的、超脫性別的眼光投向無助的、痛苦的英韻的人是惲雲少尉,作者這樣描寫他眼裏的年輕女子的昏迷,“現在的情狀是有些祥靜的這種祥靜使她的被血染畫的迷沉麵容帶上了天國的美意,這墮入地獄的天使,傷痕在此倒成了彩色的綴飾,它或許是天堂的奇特音譜”,於是惲雲悟得了英韻的天使本質,劊子手們更是懂得天使就必須由惡魔來殺戮這個鐵律,不是老天要和妙人玩感情,而是誰讓英韻做天使?

天使有可能是為了證明人類的惡魔性質而存在,所以天使在人間的位置往往是牢籠,《YNTZ》上卷名為《囚籠中的天使》是給女主角英韻的現實主義的定位,在這個現實的囚籠裏,英韻麵對的是因為她的個體冒瀆反抗而導致的一切。作者編排了三次逐級上升的刑訊,貌似極度恐怖的摧毀的威脅真實的展示在英韻麵前,殘虐的情節不過是作者企圖一次次喚起天真的英韻對於自己至愛女友夢卿的痛苦的感同身受。穿著母親送來的嶄新襯衣、卻被綁在電刑台上承受電流對神經的撕裂扭曲的英韻是極度憤怒的,她雖然拋卻了龍太子被她刺殺前指使者熊烈的記憶,然而敵人的酷刑強迫她承擔起她對同樣是敵人的熊烈的誠信承諾。還有一個比英韻更加憤怒的是中校童希雄,當他意識到英韻的京城貴族的顯赫出身最大限度的保護了這個膽大妄為的冒瀆者,他就知道所有的痛苦對於英韻都已經無能為力了。童希雄是小說裏對女主角英韻最為殘忍的男人之一,但他是一個因為公共職務而產生的形象——象征國家權力、警察威懾以及某種意義的至上男權,他對誓死抵抗的英韻是刻骨仇恨、無情鎮壓但又無法藐視的無奈,他甚至命令阻擋阿富汗施虐的惲雲親手折磨英韻,英韻在這四個已經不陌生的男人的圍觀下不斷暈厥,小說在這樣的非人的意境裏為女主角找到了一種非常的人格躍升,殘虐,酷刑,敵人的報複,這一切是英韻為夢卿的愛所償付的必需的代價?

最後一次刑訊讓英韻置身於和外界徹底敵對的極限狀態——肉體的絞殺,被拷打的女體賦予了英韻永遠不能躲避的女性特殊意義,敵人非常懂得這種意義對於英韻的致命性,中校童希雄冷冷的旁觀著在皮鞭抽擊下、狼狗嚎叫聲裏死去活來的英韻,他能夠想象英韻內心的絕望的低吟,“對不起!媽媽!對不起!”被折損的英韻因為背叛世界而背叛母親,她不僅要和敵人的酷刑對抗,還要和自己的痛苦作戰。意欲極限性的報複英韻的敵人非常可怕的讓英韻的母親——京城的美貌貴婦岑嵐來做英韻的痛苦的見證,當失去知覺的英韻再度醒來,她的母親已經品嚐到了她的鮮血,這使得極求自尊的英韻陷入極度羞慚和憤怒。童希雄也再度領教了英韻的仇恨和不顧生死的反抗,於是在岑嵐的哭叫聲裏,童希雄手下的打手再次絞殺了不屈的英韻——三島由紀夫在《沉潛的瀑布》裏冷酷的奢望過卻沒能達成的那個永不動心的女子——動心就意味著淪為男人蔑視的沉潛的瀑布——所謂的不動心其實就是不屈服吧?童希雄還得意洋洋的和對他的殘忍十分抵觸的惲雲說英韻的“今世圓滿來世無憾”,這使得被迫充當天使角色的英韻完全升華為男權世界的死敵,或者女性的意誌被男人的意誌徹底吞沒而變得毫無選擇的自由——上帝在塑造人類時的最大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