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內心的波瀾,緩緩推開實驗室厚重的金屬門,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實驗室內一陣歡呼聲如海嘯般席卷而來,瞬間將他淹沒。
他站在顯示器前,雙手死死扣住實驗台的金屬邊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冷汗在冷光燈的照射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屏幕上那條筆直的電阻歸零曲線像一把利刃,刺得他視網膜生疼——那曲線完美得近乎不真實,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用尺子畫出來的。
“小林!快過來合影!”陳院士的聲音從人群中心傳來,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老人被一群研究員簇擁著,臉上的皺紋裏盛滿了笑意,仿佛歲月都在這一刻舒展開來。
林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首長微微頷首的表情。那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正用指尖輕敲著座椅扶手,節奏竟與實驗室液氦泵的嗡鳴聲完全同步。
就在這時,消失許久的係統突然發出提醒,顯示器上的線條開始蠕動,在林寒的注視下逐漸形成文字。
【文明等級0.72】→【文明等級0.73】
【警告!篩選協議剩餘29.95地球年】
“小林?”陳院士察覺到林寒的異常,撥開人群快步走來。老人身上淡淡的龍井茶香混合著液氮的金屬味,讓林寒瞬間想起了加州實驗室爆炸前威爾遜教授解體的瞬間。那時,空氣中也彌漫著同樣的味道。
“我需要重新校準熱沉裝置。”林寒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空洞而沙啞。他扯開領口紐扣,實驗服下的襯衫早已被冷汗浸透,貼在身上,冰冷刺骨。
當手指觸碰到液氦輸送管時,超導體的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那是一種詭異的通感,仿佛金屬晶格正在他皮膚下生長,冰冷而堅硬。
陳院士按住他的手腕,枯槁的指節微微發抖:“你知道外麵有多少雙眼睛在等這個結果。”
顯然,陳院士想將這次實驗到此為止。或許林寒真的發現了什麼不對勁,但這不是現在該做的事情,事後的報告一樣可以做到。
首長帶來的不隻是掌聲,還有嵌在歡呼聲裏的倒計時。那聲音如同死神的低語,在林寒的耳邊回蕩。
林寒突然放開了抓在試驗台上的雙手。對,現在的場合不太適合去檢查問題。眼前突然閃過一些片段,教授化作星塵消散,他耳邊回響著“快逃”的低語。
林寒搖了搖頭,希望能將這幅畫麵從腦海中甩出去。就在這時,一雙手握住了自己冰涼的右手,那感覺溫暖而熟悉,和自己的母親一樣。
“怎麼能讓我們的功臣一個人在這裏呢?”首長牽起林寒的手,拉著他來到了台前。被拉著走的林寒沒有一絲反感,隻覺得腦海中的混亂逐漸平息。
哢嚓一聲,閃光燈亮起,時空在此刻定格。
這段時間林寒是恍惚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隻知道複現成功了,自己是英雄。
會議室內,首長剛想點煙,被一旁的警衛阻止了。
“首長,為了您身體安全,還請不要抽煙。”警衛在一旁勸解道,語氣堅定。
“哦,倒是忘記將你關在門外了。”首長嘿嘿一笑,將煙重新放入口袋裏,動作略顯尷尬。
一旁隨行的長官清了清嗓子,“首長,剛才林博士的狀態似乎有些問題,恐怕這個實驗結果存疑啊。”
“不用在意,他們需要看到一絲希望。”首長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在這件事情上計較。“將外交部長喊過來,有些話要跟他說。”首長深知,現在的情況不僅僅是科學問題,更是政治問題。